學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105

顧回術

「 十 年 磨 一 劍 」 是

一句漢語成語，意思是長

時間下了好大的功夫，終

於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

成果。用這樣一句話來評

價日本京都大學人文科學

研究所的「三教關係研究

班」連續十年取得的研究

成果，可以說是名符其實

的了。

「 三 教 關 係 研 究

班」的日文漢字原寫作「三教交涉研究

班」。這裏的「交涉」，在現代漢語裏

常常使用在跟別人協商解決某些權利和

利益爭執問題的場合裏，因此，我在本

文中寧願將「交涉」翻譯成「關係」。

在古代漢語裏，交涉原來就有關係的意

思這一項。

研究班長：麥谷邦夫教授

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三

教關係研究班」的班長是麥谷邦夫教

授。他是我的近三十年的老朋友。麥谷

邦夫教授出生於 1948 年，1972 年畢業

於東京大學。他是已故的福永光司教授

「十年磨一劍」

陳耀庭 上海市社會科學院宗教研究所

──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 「三教關係研究班」成果述評

日本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

弘道51.indd 105 9/7/2012 12:03:13

106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的學生，也是原東京大學蜂屋邦夫教授

的學生。

在本世紀初在福建人民出版社出

版的《道教在海外》裏，我曾經評價麥

谷邦夫教授是日本道教研究高潮時期的

著名的年輕學者，他的一個重要特點就

是「融傳統研究方法和先進科研手段為

一體」。現在道教研究的學者群裏，很

少有人不會使用電腦的了，但是，據我

所知，研究道教的學者中使用電腦最早

的並且能夠自己編程製作經典檢索等

的，大概要數麥谷邦夫教授了。這些年

來，麥谷邦夫編制的索引陸續問世，例

如，《老子想爾注索引》、《真誥索

引》、《周氏冥通記索引》、《唐玄宗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注索引》以及合作編

輯出版的《道樞一字索引》等等，都極

大地方便了世界範圍的道教學者的研究

工作。因此，當我聽說已經六十多歲的

麥谷邦夫目前擔任了「副所長と附屬施

設の責任者」（據 2011 年來函），我

的理解就是擔任了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

究所的副所長以及研究所附屬的新設置

的「東亞人文科學情報研究中心」等行

政主管工作。這樣一攤子的事情，加上

麥谷邦夫教授稟性追求完美，自然是非

常勞累了。

1993 年 至 1994 年 間， 我 曾 經 到

京都大學同麥谷邦夫教授合作研究九個

月，當時，因為中國大陸學術刊物爆炸

性增長，使得當時已經享譽全球學術界

的《東洋學文獻類目》的編輯和出版工

作部門幾乎癱瘓，難以按期出版。當

時，我就想到麥谷邦夫教授如果能夠站

出來，發揮電腦專長可能是解決這個著

名刊物編輯和出版的唯一辦法。2000

年新世紀開始的時候，京都大學人文科

學研究所曾經徵求過海內外朋友對該所

改革的意見。我當時就寫過一篇〈回憶

和希望──對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

徵詢函的回應〉，後來被翻譯成日文收

在《二十一世紀の東方學》文集中，其

中就宛轉地說到「麥谷邦夫教授用電腦

編撰許多道教文獻的索引，如果他的工

作得到重視，那麼或許會出現一個世界

規模的道教文獻電子編纂中心，解決原

來需要幾代甚至幾十代才能解決的問

題」。

近十年來，麥谷邦夫教授的研究

工作始終圍繞在傳統和創新二個方面展

開的。在新世紀一開始，麥谷邦夫教授

就提出了一個新課題，題目是《利用衛

星圖像構築中國宗教地理學的嘗試》。

在這個課題裏面，麥谷邦夫教授利用新

科技手段衛星拍攝的中國五嶽圖像，同

道教傳統的《五嶽真形圖》加以對照，

並且由此探索建立道教的宗教地理學理

論的可能性。十年以前，GPS 還沒有

流行，穀歌地圖的軟件還沒有出現，人

們還不知道怎麼使用衛星地圖的時候，

麥谷邦夫教授這一課題的提出不能不認

為是領先而頗具創意的。

從 2003 至 2006 年間，麥谷邦夫

又領銜以「江南道教」為題作了《江南

道教研究》。麥谷邦夫這一課題同吳亞

魁的《江南全真道教》不同。《江南全

弘道51.indd 106 9/7/2012 12:03:13

學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107

顧回術

真道教》研究的是一個全真宗派在江南

六府一州的傳播，而麥谷邦夫的《江南

道教研究》則在地區上是以茅山道教為

中心，在時間上以宋代的宋徽宗和劉混

康的關係為中心。通過這個題目的研

究，可以把握宋代以後江南道教發展的

趨勢和動向，以及江南道教各種設施的

歷史變化。

從 2008 至 2012 年間，麥谷邦夫

又領銜作了《〈道藏輯要〉和明清時

代的宗教文化》的研究。這個課題是以

《道藏輯要》為研究中心，集合了日本、

中國和歐美的道教研究學者，對於《道

藏輯要》收集的三百多種明代以後晚出

的經籍，作出分析研究，編寫提要，並

且利用最新的電子技術將《道藏輯要》

數字化。這項研究將就道教對明清時期

中國思想文化的影響作出評估，並且對

目前一般認為明清時期是道教的「衰退

期」的說法作出再評價。

今年，麥谷邦夫教授已經六十四

歲了，目前身體很好，精力充沛，因此

他還擔任著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的

繁重的行政工作和研究工作，用中國的

話說是「一副擔子雙肩挑」的人。

堅持傳統：面臨改革的選擇

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是國際

著名的人文科學研究機構。這個研究所

的前身是京都大學在 1939 年成立的人

文科學研究所，它以綜合研究東亞地區

人文科學為目的。在 1946 年末，京都

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同東方文化研究

所和西洋文化研究所合併建成延續至今

的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其中東方

文化研究所原是 1929 年成立的屬於外

交部管轄的東方文化學院的京都研究

所，後又改稱東方文化研究所。西洋文

化研究所原來是 1934 年民間成立的德

意志文化研究所，後改組為研究英國、

美國和德國文化的研究機構。1948 年

11 月三家研究所正式合併，第二年新

的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正式成立，

由安部健夫出任所長。所內開始設有

11 個部門，配備有 11 名教授，其後又

陸續增加社會人類學、西洋思想、日本

文化、現代中國、比較文化、宗教史、

比較社會、日本學、言語史等專業部

門。在 1965 年又增設了東洋學文獻中

心。這一設置一直延續到上世紀末。

2000 年４月，京都大學人文科學

研究所進行了全面改組。改組的目的是

為了適應時代的要求，有利於人文科學

研究的發展。改組的結果就是將小部門

設置改為成立 5 個大部門和 1 個附屬

機構：東洋學文獻中心。這 5 個大部門

就是：「文化研究創新部門」，以研究

新的文化研究的方法為職能；「文化生

成部門」，以新的角度研究各種文化的

產生、延續、滅亡等狀態為職能；「文

化表象部門」，以考察各種非言語素材

的中國文化現象為職能；「文化構成部

門」，以研究和解讀各種漢字文獻的中

國文化現象為職能；「文化關連部門」，

弘道51.indd 107 9/7/2012 12:03:13

108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以捕捉和研究人類歷史上各種文化之間

有關人、物和情報的相關事項為職能。

應該說，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

所這一體制的改革幅度是相當大的，因

為按照原來傳統學科設置的小部門被徹

底打碎了。而且，這一改革的理念也是

十分明晰的，因為它把文化學的理論研

究成果用到了整個研究所的科研組織之

中。按照研究對象和對象特點、對象發

展和對象功能來組織研究工作，這是京

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的改革的特點。

這樣大的改革，如果操作不當，

放在別的科研機構可能會引起很多問

題，以致影響研究機構的運轉，影響研

究人員出科研成果。不過，我估計，京

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這一改革會獲得

成功。原因有三個：

第一，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

的研究人員和行政人員都具有良好的素

質，服從和敬業是他們的共同的特點。

特別是，這個體制設置反映了文化的生

存、發展、滅亡以及研究的各個部份的

要求，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符合文化

和文化研究的規律。因此能夠吸引全所

人員適應這次改革。

第二，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

改革設置大部門替代原來的小部門，但

是並不要求研究人員放棄自己原有的專

長，不要求研究人員丟棄自己原有的知

識積累，也不要求研究人員改變自己習

慣的研究方法。只是要求研究人員在新

的形勢下學習新的知識、新的方法，為

自己增添新的專長。

第三，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

從建所開始，就有開設共同研究班的傳

統。歷來的研究班都是以本所一名教授

作為班長，同時有本所員工參加，還有

京都大學內的教師和員工，以及關西地

區的各有關大學和研究機構的人員參

加。這個傳統對於提高本所研究工作

的水平，培養青年研究人員，交流學

術情報和信息都是極其有效的，同時也

極大地幫助這次體制改革的取得成功。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由各種各樣小

部門小專業的研究人員組織在一起進行

共同研究，就像臨時設置一個大部門一

樣。如今的改革設置五個大部門，就像

設置五個大研究班，只不過是把臨時的

研究班改成長期的大部門罷了。還是從

這個意義上說，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

所這樣的改革遇到的阻力，可能比起從

來不進行共同研究班活動的其它研究機

構面對的矛盾要減少很多，大家的心情

和工作勁頭也會和緩很多。

「三教關係研究班」就是在 2000

年伴隨著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改革

的步伐開始登場的。可以認為，繼續舉

辦研究班正是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

一邊為了適應時代而果斷進行改革，一

邊堅持著自己優秀的學術傳統的標誌。

根據 2010 年的統計，現在京都大學人

文科學研究所五個大部門正在進行的共

同研究班有二十七個。這二十七個研究

班各自有自己的研究題目，從題目就可

以看出各個研究題目的深度和難度，以

及它們的理論價值和實用價值。例如有

弘道51.indd 108 9/7/2012 12:03:13

學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109

顧回術

這樣一些研究題目，《現代中國文化的

深層構造》，《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綜合

研究》，《日本在東亞的差異的表象》，

《移民的近代史──東亞及其人的移

動》，《讀上海博物館藏戰國竹簡──

中國古代的基礎史料》，《南亞的北邊

地區文化交流的各種狀態》等等。

在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開始

進行改革的時候，由麥谷邦夫教授領銜

的共同研究班選擇了中國文化中的「三

教交涉」即三教關係為題目。這個題

目，麥谷邦夫及其研究班諸位賢德同仁

一做就做了十年。

前五年：取得「核心」共識

這裏說的「前五年」是指 2000 年

4 月至 2005 年 3 月這五年。京都大學

人文科學研究所開設了「三教關係研

究」共同研究班，由麥谷邦夫教授出任

班長。這個共同研究班，在開始的一年

多時間裏，是繼續研讀上一期研究班未

曾讀完的唐代高僧神清的《北山錄》。

其後，研究班共同會讀就集中於元代

劉大彬所編的《茅山志》的第二十卷

以下所收錄的金石篇的各種資料。通過

這些金石資料的會讀，茅山道教作為從

六朝到隋唐時期的江南道教的一大中心

地區，以及其後繼續成為這樣的中心地

的各個側面，以及與此有關的三教之間

的相互關係，都清楚地浮現在研究班同

仁的面前，研究班由此得到了共同的認

識。這個共識就是，儒釋道三教有著各

自個別的職能，同時在中國社會裏三教

之間又有著複雜的關係。

五年的「三教關係研究班」出版

了研究成果《三教關係論叢》報告書。

這本報告書收集了研究班名成員的論

文。研究班成員和他們的論文，有屬於

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的，如：麥谷

邦夫教授：〈《道教義樞》和南北朝隋

初唐時期的道教教理學〉；小南一郎教

授：〈敦煌的孝子傳〉；金文京教授：

〈南宋時期的儒釋道三教合一思想和

出版物──以王日休《龍舒淨土文》和

《速成法》為例〉；莫妮卡副教授：〈清

代道教和密教──龍門西竺心宗〉；船

山徹副教授：〈聖者觀的二個系統──

六朝隋唐佛教史鳥瞰的試論〉；佐野誠

子助手：〈道教佛教的宗教家的出生的

不可思議──或者是神話和傳記〉。還

有京都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的，如宇

佐美文理副教授的〈蘇東坡的信仰〉。

此外，還有關西地區一些著名學者，例

如：名古屋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的神

塚淑子教授：〈六朝靈寶經中所見的葛

仙公〉；龍谷大學文學部都築晶子教

授：〈六朝後半期科儀戒律的成立──

以《上清經》為中心〉；熊本縣立大學

文學部山田俊教授：〈從六朝到唐代的

道教文獻中所見的夷狄和外道〉；大阪

大學大學院言語文化研究科深澤一幸教

授：〈李商隱及其茅山的引導者──從

叔李褒〉；東京大學大學院人文社會學

系研究科橫手裕副教授：〈道教及其

弘道51.indd 109 9/7/2012 12:03:13

110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本然之性」和「氣質之性」──二者

周圍的「性」和「神」〉；千葉大學文

學部古勝隆一副教授：〈韓愈的排佛論

和師道論〉；岐阜大學教育學部阪內榮

夫副教授：〈《真龍虎九仙經》的內丹

思想〉；京都府立大學的孫路易：〈成

玄英的「道」的再考〉；關西大學大學

院的山田廣明：〈關於道教的功德儀禮

的科儀──以台南市一朝宿啟的功德儀

禮為例〉；大阪市立大學的池平紀子：

〈《究竟大悲經》及其眾生觀和太極〉；

大阪市立大學的垣內智之：〈《五老寶

經》小考〉；福井縣立大學的龜田勝見：

〈《劉子》與劉晝〉；同志社大學的藤

井京美：〈關於唐代士大夫的儒佛論的

一個考察──合一的思考以及辨別和排

斥的思考〉。

從這個名單可見，這樣的共同研

究班的研究力量應該說是十分強大的

了。每個成員各自應該有多種多樣的專

門研究領域，例如中國的宗教、思想、

學術和文學等等各種各樣的種類，同時

在共同研究中各抒己見，得到共同的提

高。

據麥谷邦夫教授的〈序言〉，研

究班對於「三教關係」的歷史發展曾經

做了深入的探討。麥谷邦夫教授說到，

這裏說的「三教」是指儒教、佛教和道

教，即看作代表中國的三種「教」。他

指出「作為儒佛道意義上的『三教』

概念，大約在六世紀以後已經相當普

及」。也就是在這個時期，道教的教

理逐漸完備，佛教也越來越有力量。人

們在思想上就把這三者用「教」聯繫在

一起了。當然，這個時候的「教」比起

後來的「宗教」具有更加寬泛的意義。

從南北朝到隋代唐初，三教之間圍繞著

「教」的認識，有過反反復復的爭論。

比較著名的一次爭論就是從北周

道安的《二教論》開始的。道安的《二

教論》是針對北周武帝的排佛而寫的。

繼承了《二教論》並且展開詳細議論的

是唐代的法琳。法琳在《辯正論》中，

提出稱呼「教」的絕對條件是要有教主

的存在，而且，這位教主必須出身於類

似帝王那樣高貴。在佛教中，釋迦牟尼

是教主，他原來是淨飯王太子，出身高

貴。儒教中有三皇五帝作為教主的存

在，同樣出身高貴。而在道教中，因為

沒有高貴的教主存在，所以，按照法琳

的說法，道教就不能稱為「教」。法琳

的說法自然遭到道門中人的駁斥。麥谷

邦夫教授指出，初唐道士孟安排在《道

教義樞》所附的序文中，提出元始天尊

的根源性和實在，天尊創造了世界和最

高的教以及道教的義理和救濟思想。然

後，超越了魏晉以來的各種說法，把元

始天尊推上了世界上唯一的教主地位，

不論是儒教或者作為外國宗教的佛教，

都被包含在元始天尊的道教當中。孟安

排的以道教的一元論包涵了三教論，這

同他的以「顯至道之教方，標大義之樞

要」（《道藏》，第二十四冊，804 頁，

文物出版社、上海書店、天津古籍出版

社聯合出版，1988 年）為目的的《道

教義樞》之名是符合一致的。這也反映

弘道51.indd 110 9/7/2012 12:03:13

學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111

顧回術

了孟安排明確主張最終作為「教」的道

教的存在。再進一步，唐代的周固朴的

《大道論》有「垂教章」，其中在提出

「上古無教，三皇五帝有教」的基礎上，

樹立了「自然」、「神明」、「正真」、

「返俗」和「訓世」等五教。「自然」、

「神明」二教無師資，到「正真」之教

時，開始有無上虛皇作為師傳授給元始

天尊，再傳授給三皇五帝。「返俗」和

「訓世」二教相當於老子和孔子之教。

這裏顯示了一種對於教相的判釋。周固

朴的主張是從三皇五帝開始有地上的

教，與法琳以道教不存在教主而發難的

意識不同，它明確地說到了道教作為

「教」的譜系。宋代的張君房在編纂《雲

笈七籖》的時候，在卷三〈道教本始部〉

中以「道教序」為題轉載了《大道論》

的垂教章。這就從理論上認可了周固朴

的說法，並且為花費在「教」上面的反

復論爭打上了休止符。

關於三教的第二次比較大的爭論

則來自近代。麥谷邦夫教授認為，日本

明治年代以後的學院派對於儒教是否符

合宗教的性質發生了疑問。直到今天的

學術界裏，關於儒教是否是宗教的問題

還是處在需要確立一個共通的認識的階

段。麥谷邦夫教授指出，儒家在先秦時

只是諸子百家之中的一家，但是，經過

春秋戰國時代激烈思想鬥爭取得勝利以

後，它就從祭和政等兩個方面支撐起了

漢帝國的國家機器。作為國家理念的儒

教也有一個變化的過程。起初它可能從

戰國時期的各國，特別是秦國和齊國的

地方祭祀中吸取了祭神的複雜儀禮，並

且構築起了祭祀體系，加上儒教原先就

有的祖先祭祀的宗教一面。因此，麥谷

邦夫教授認為，不能簡單地否定儒教不

是宗教。儒教作為一種宗教不應該是個

問題。

應該說，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

所的「三教關係研究」研究班的研究過

程是科學而客觀、認真而細緻的。明確

三教概念，並且回顧中國歷史上三教概

念及其性質的爭論也是十分必要的。經

過五年的研究，「三教關係共同研究

班」得到的共識是，魏晉和六朝後半期

以降的中國歷史中，三教並存和相互影

響是在宗教、思想和文學等廣泛領域研

究中必須把握的現象，必須從三教相互

關係這樣一種廣泛的視野來理解中國文

化的核心。

對於這樣一個有關中國文化核心

的問題，五年研究時間畢竟是太短了。

五年研究豈能一下子就弄清楚接近二千

年的三教關係問題啊。

後五年：認識「全面」展開

這裏說的「後五年」是指 2005 年

4 月至 2010 年 3 月間這五年。京都大

學人文科學研究所舉辦了「三教關係研

究（II）共同研究班」。這個研究班（II）

仍舊由麥谷邦夫教授出任班長。研究班

（II）繼承了原先的「三教關係研究班」

的方法，以共同閱讀和研究陳垣的《道

弘道51.indd 111 9/7/2012 12:03:13

112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家金石略》中所收錄的唐代以前的金石

資料作為基礎工作。通過共同閱讀和研

究，研究班對於六朝至隋唐的道教的有

關三教關係的各個方面，展開了研究討

論，取得了共同的認識。

三教關係研究（II）共同研究班的

研究成果發表在《三教交涉論叢續編》

的報告書中，這本報告書收有十八篇論

文，它們是：宇佐美文理：〈六朝時期

的「信仰」的概貌〉；垣內智之（和歌

山大學非常勤講師）：〈道教的「九天

說」及其有關問題〉；金志玹（京都大

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助教）：〈「玄師」

和「經師」——道教的新的「師」觀念

及其發展〉；神塚淑子：〈元始天尊及

其有關的三教關係〉；船山徹（京都大

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教授）：〈《梵網經》

下卷先成說的再研究〉；池平紀子：〈斯

坦因第 2438 號中所見佛教服餌辟穀法

的受容──以《太上靈寶五符序》為中

心〉；齋藤智寬（東北大學大學院文學

研究科副教授）：〈菏澤神會的見性論

及其變化〉；古勝隆一（京都大學人文

科學研究所副教授）：〈武則天的《升

仙太子碑》的立碑背景〉；麥谷邦夫：

〈唐玄宗的御注三經及其有關問題──

以《御注金剛經》為中心〉；深澤一幸：

〈崔玄亮的道教生活〉；山田俊：〈關

於宋太宗的《逍遙吟》〉；藤井京美：

〈王安石思想中的《莊子》〉；金文京：

〈天賜夫人考──風中飛來的花嫁的故

事〉；松下道信（皇學館大學專任講

師）：〈關於全真教性命說中的機根問

題──以南宗比較為中心〉；秋岡英行

（大阪市立大學非常勤講師）：〈《唱

道真言》中儒家對內丹的理解〉；埃斯

波西托 ‧ 莫妮卡：〈清代道教及其作

為三教寶庫的《道藏輯要》──居士和

道士的對峙〉；克里絲汀（京都大學人

文科學研究所副教授）：〈《道藏輯要》

的編纂和電子化及其有關問題〉；龜田

勝見（福井縣立大學學術教養中心副教

授）：〈關於以五行理論解釋食禁的嘗

試〉。

從這十八篇論文的題目可以看到

研究班的成員在各自的專門領域都有一

定功力，並且從各方面展開了多樣的研

究。這些論文研究的對象包括有中國的

宗教、思想、學術和文學等各個領域。

它們從各個領域對於三教關係的各個方

面以及中國社會及其三教間複雜關係變

化等，加以分別剖析。通過共同研究，

研究班成員從廣泛的視野中明確地得到

了共同的認識，這些認識是對上一期研

究班研究成果的完整補充。因此，麥谷

邦夫教授為這本報告書題名為《三教關

係論叢續編》。為了通過這本論文集瞭

解研究班的成員就三教關係對中國文化

的影響做了多麼廣泛的研究努力，我們

對十八篇論文做了如下一個分類：

關於帝王著作中的「三教關係」

研究，有麥谷邦夫的論文〈唐玄宗的御

注三經及其有關問題──以《御注金剛

經》為中心〉。以前有人對於幾個皇帝

注解的《道德經》做了分析和比較研

究，可是還沒有人對同一個皇帝注三教

弘道51.indd 112 9/7/2012 12:03:13

學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113

顧回術

三部經典作分析和比較研究。就我孤陋

寡聞所知，麥谷邦夫的研究恐怕還是第

一個，這樣的研究就可以深入瞭解三教

關係對帝王思想的影響。

關於大臣著作中的「三教關係」

研究，有藤井京美的論文〈王安石思想

中的《莊子》〉。論文分析了王安石的

聖人觀，評價莊子其人其心是同儒家的

聖人觀相匹敵的。通過具有思想史意味

的檢討，論文在《莊子 ‧ 天下篇》的

各種思想統一的論理和王安石的「權」

的思想相結合上，認為王安石構築了他

的獨特的思想統一論。

關於儒生思想中的「三教關係」

研究，有金文京的論文〈天賜夫人考

──風中飛來的花嫁的故事〉。論文分

析了敦煌發現的句道興撰的《搜神記》

中的花嫁報恩譚，指出儒生們最關心的

是科舉登榜，以實現自己家族榮宗耀祖

的繁榮興旺。這無疑是將民間神鬼信仰

披上了儒教的外衣。同時，也為新道教

加上了文藝化的特色。這也說明，宋代

以後到近世社會中的上層知識儒生已經

接受了道教神仙傳說。

關 於 佛 道 教 之 間 相 互 影 響 的 研

究， 有 池 平 紀 子 的 論 文〈 斯 坦 因 第

2438 號中所見佛教服餌辟穀法的受容

──以《太上靈寶五符序》為中心〉，

論文分析了佛教接受的服餌辟穀法來源

於道教《太上靈寶五符序》卷中的辟穀

法。那是佛教接受道教的影響。

有神塚淑子的〈元始天尊及其有

關的三教關係〉，論文沿著佛道論爭的

線索，分析和指出作為道教最高神靈的

元始天尊在因緣和自然這二個對立概念

中發揮著具有調和二者的神格。在這個

過程中，道教巧取了佛教中悉達太子本

生譚來構成元始天尊的本生譚。那是道

教接受佛教的影響。

有山田俊的〈關於宋太宗的《逍

遙吟》〉，論文分析了宋太宗在《逍遙

吟》中使用的「逍遙」、「理」、「真空」

和「煉丹」等概念，其思想中包含有模

仿外丹的內丹修煉的內容。那是大儒生

受到道教的影響。所有這些論文的內容

體現了在中國社會生活中，三教相互影

響已經成為普遍而滲透一切的存在。

從上述介紹，不難看出，「三教

關係研究（II）共同研究班」的後五年

研究工作完美地實現了深化「三教關係

研究」的目標，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在《三教關係論叢續編》「序言」

的最後，麥谷邦夫針對當今世界研究和

寫作使用的工具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說

道，「隨著 IT 技術的進展，經典的電

子化的各種問題相繼提出。由此可以預

想的是，研究方法也會出現大的變化。

我是一直積極地利用新研究方法的，不

過，我也認為這樣一種傳統的閱讀和研

究也是良好的大事」。這段話是麥谷邦

夫教授的肺腑之言，也是他畢生治學的

經驗。當我讀到這段話的時候，我不禁

想到十多年以前，在《道教在海外》中，

我對他的評價：「融傳統研究方法和先

進科研手段為一體。」這十多年的研究

工作進一步證明，我對麥谷邦夫教授治

弘道51.indd 113 9/7/2012 12:03:13

114 弘道 2012 年第 2 期 / 總第 51 期

學特點的分析是符合事實的，並且祝願

他在這條道路上取得更大的成績。

新的課題：研究還在深入

十年二期的「三教關係研究班」

已經過去了，麥谷邦夫教授對於道教教

理的系統研究也已經從魏晉南北朝延續

深入到了明清時期，但是，他對三教關

係的研究始終沒有放鬆。從 2010 年起，

麥谷邦夫又領銜主持了《唐代道教的研

究》共同研究班，繼續擔任該研究班的

班長，以此來繼續和深化前十年的「三

教關係研究」。麥谷邦夫教授在《唐代

道教的研究》課題說明中寫道：

中國的主要宗教有五種，即

儒教、佛教、 道教、伊斯蘭教和

基督教。這裏的後兩者相對地說

傳播比較晚一點。而前三者從公

元二世紀的後半葉開始就形成了

各式各樣的相互關係，並且給予

中國社會和文化很大的影響。這

三大宗教彼此相互的關係就稱為

「三教交涉」。

在三教相互關係的過程中，

相互之間的非難和論爭並不是主

要的。特別是道教在接受了佛教

教義的影響，逐漸形成了自己的

教理，而佛教也接受了儒教和道

教的影響，使得來自印度的佛教

變成了似是而非的中國佛教。在

這個過程中，影響和接受影響的

相互雙方，有一些是接受了，有

一部份又沒有接受。其結果，就

是發生了各種各樣的變化。通過

分析這一過程，就能夠獲得對

於二大文明各自本質的認識的線

索。

本研究班的最終目標是，

收集三教相互關係的各式各樣的

資料作為研究的基礎，通過對三

教關係的各方面狀況的分析，認

識中國思想、宗教以及中國文化

的本質。根據這些先行的作業，

由於日本接受了經過中國化的佛

教，因此自然也一定可以看到日

本文化的精髓。

本研究班，基於上述分析，

從六朝到唐代時期，佛教和道教

之間的相互影響，除了其它的以

外，佛教教義對於道教教理的影

響是共同研究進行的焦點。具體

的有《太玄真一本際經》和《海

空智藏經》等經典類的研究，開

始以大量吸收佛教教理的唐代道

教理論著作王玄覽的《玄珠錄》

作為分析的對象，分析其教理構

成的特色及其思想形成的背景，

以達到本課題要達到的目的。

（《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要

覽（2010）》，30 頁，京都大學

人文科學研究所出版，2011 年）

這個研究班的目標是明晰的，它

的研究活動正在正常開展之中。

我們期待著、關注著這個研究班

的新研究報告書問世。

弘道51.indd 114 9/7/2012 12: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