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屈原對《九歌.山鬼》之層次昇華與寄託ir.nptu.edu.tw/bitstream/987654321/19274/1/103.pd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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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屈原對《九歌.山鬼》之層次昇華與寄託
國立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系 陳良恩
摘要
本文首先論及動機,從他人所整理〈九歌〉中〈山鬼〉之層次與其他地祇
詩歌做比較,進而探析〈山鬼〉一文中,山鬼的形象,與其文化象徵意義,與〈山
鬼〉中空間、時間與景物,如何與人之情緒交感,進而探析屈原改作〈山鬼〉之
昇華,乃在〈山鬼〉當中,表達出一種超越時間與空間、對永恆美好的追求。然
而屈原並無改變〈山鬼〉乃楚民族生活詩歌之本質,其表達之渴望,仍舊從民眾
的角度出發,最終總結屈原對〈山鬼〉之潤飾所帶來之影響,其並非只追求於自
身之超越,而是藉由事件之傳述,對未來寄予美好希望外,也同時是慰藉當下的
自我,並以崇敬之心態,面對遙不可知且險惡萬分之未來。
關鍵詞:屈原、楚辭、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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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前言
今人周秉高《楚辭探析》中,將〈九歌〉中的祭祀地祇詩歌,各分層次,當
中以〈山鬼〉中七層次區分為最多1,為地祇詩歌中,最具層次之詩歌,〈山鬼〉
僅用 27 句便表達出七種情感層次,可謂高超,且相對〈河伯〉、〈湘夫人〉、〈湘
君〉等三篇祭水神詩歌,〈山鬼〉乃寫山神之祭歌,與眾不同,獨出一格,故在
此以〈山鬼〉為例,筆者將先論〈山鬼〉一文中,對楚先民文化的反映,再試論
屈原如何從空間、時間與物件,去昇華、豐富〈山鬼〉中的辭章層次,並以此為
基礎,最後筆者將論屈原〈山鬼〉是如何使民眾產生共鳴,且屈原在當中是否寓
有對現實情狀之寄託,進而做出總結,以下將先從〈山鬼〉中山鬼之形象著手。
貳、山鬼的形象:人類對自然之想像
在人文世界中,原始初民的生活十分艱苦,在冒著生命危險採集、漁獵之外,
也必須跟野獸搏鬥而求生存,初民不了解情緒之表達,只能由己身自然而然之行
為,例如飽足帶來之滿足感,與基於本能之需求,透過性交行為而有快感,基於
不瞭解這些感觸之來源,初民便有著對自然不可知力量之敬畏;愛德華.泰勒如
此解釋此一「萬物有靈」之現象:
第一,靈物是人就其自身所擁有的靈魂的最初概念模擬出來的。第二,以
人的原始幼稚的哲學觀點來解釋自然現象……則原始人的蒙昧部落就佔
有這種幸福的源泉:他們能夠以自己十分滿意的方式來為自己解釋所有現
象的動因。2
無論是飽足,或是性交,當中絕大多數為人類之間分工合作的成果,人類在
當中獲得滿足與悅樂,便開始由不可知之力量所賜之悅樂,乃至個人感情之抒發,
1 周秉高將〈山鬼〉之層次,依序分為七種,依次為想像、迎接、懺悔、等待、猜測、失望、絕望七種。見周秉高:《楚辭探析》(臺北市,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6 年 4 月初版 1 刷),頁 103、122。 2 愛德華.泰勒:《原始文化》(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2 年 8 月第一版),頁 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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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開追求與講究形式,部分成為神話,部分則轉為儀式祭歌。兩者在生活中有時
分離,但在由人類專屬的文學中,卻能互助、互補,而古代掌握文字與知識者,
多為群體中的首領,同時也擔任著「巫」(女巫)與「覡」(男巫)之身分,而《楚
國.楚人.楚文化》一書便提及,楚巫的重要特長為之一為降神,不只降神,也
同時是溝通人鬼之管道3,如黃碧璉所說:
楚國民俗,最信巫鬼,這是因為楚地自然環境,高山大澤,氣候濕熱,導
致疾病叢生,甚至死亡,於是楚先民篤信天地四方皆存在神靈,會控制人
的生死,因此興起楚人認為只要敬神、娛神,使神滿意,即可禳災賜福的
觀點。……而專司人神之間的溝通者:「巫」隨之產生,因此祭祀之風大
盛。4
巫透過神與鬼的故事,來傳達不可知力量之旨意;民眾則透過對不可知力量之崇
敬,重新獲得滿足與悅樂,或個人情感之寄託與抒發。
〈九歌〉之中,也存在這樣一不可知的神祇,即是山鬼,山鬼之形象,說法
不一,蘇雪林師認為山鬼乃希臘酒神5,洪興祖則認為,山鬼即《莊子》所云「山
有夔」,又引《淮南子》曰「山出嘄陽」,認為乃一怪物6,林雲銘也在《楚辭燈》
中認同此說7,另有顧成天、孫作雲、陳子展等認同之巫山神女說8,以及袁珂、
施淑女等認同之武羅神(高級天神)說9,與林河、蕭兵所認同之山間精靈說10、
3 熊傳薪主編:《楚國.楚人.楚文化》(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1 年 10 月初版),頁 73‐74。 4 黃碧璉:《屈原與楚文化研究》(台北,文津,1998 年 5 月 1 刷),頁 237。 5 蘇雪林師:《屈原與九歌》(臺北市,文津出版社,民國 81 年 5 月初版),頁 176。 6 宋.洪興祖:《楚辭補注》(臺北市,台大出版中心,2016 年 5 月初版),頁 118。 7 林雲銘著,劉樹聖校勘:《楚辭燈校釋》(保定,河北大學出版社,2012 年 11 月第 1 版),頁56。 8 顧成天《楚辭九歌解》云:「楚襄王遊雲夢,夢一婦人,名曰瑤姬;通篇辭意,似指此事。則又歸之於巫山神女。」,孫作雲則在《九歌山鬼考》中寫道:「巫山神女即楚之先妣,而山鬼即巫
山神女,源山鬼應即楚之先妣。」,郭沫若則在《屈原賦今譯》釋「於山」時則認為「於山」乃
「巫山」。以上整理見蕭兵《楚辭新探》(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 年),頁 406。而陳子展則在《楚辭直解》中提及,山鬼乃女尸,即巫山神女,而〈山鬼〉則是在寫山鬼出行,求其所思
者。見陳子展:《楚辭直解》(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 年五月第 3 刷),頁 497。 9 袁珂在其著作《中國古代神話》認為,山鬼「採三秀」之行為,旨在恢復其美艷之青春,而山鬼所期待之「靈修」,則為一高級天神,可擬為「䰠武羅與黃帝的關係」。施淑女則在其著作《九
歌天問二招的成立背景與楚辭文學精神的探討》中云道:「山鬼或武羅神並不是純粹的山神,而
是精靈一類的東西,是歌辭所云的山中人,是介乎神鬼之間的一種超自然的存在物。」,見袁珂:
《中國古代神話》(臺北市,台灣商務印書館,1996 年 6 月第一刷),頁 13。施淑女:《九歌天問二招的成立背景與楚辭文學精神的探討》(臺北,國立臺灣大學文學院,1969 年。),頁 12‐13。 10 林河在《九歌與沅湘民俗》中云道:「在九歌中,山鬼是級別最低的山間精靈,楚人似乎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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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溫良所認為乃一精怪之誤判為精靈者。11由前述可知,原始住民對於大自然多
半不了解,故筆者認為,山鬼之形象極可能由實際之物,且此物非人、卻似人的
特徵使先民感到好奇,為求能完全了解該物,進而有類似儀式之行為,乃至於演
化成祭祀之舉,原先模糊形象之鬼,則在此升格成神。
故據此而言,〈山鬼〉乃描寫祭祀山神之場面,也代表先民為求滿足之渴望,
而關於〈山鬼〉之創作是否為改編先民祭歌,抑或屈原原創,從對《九歌》的討
論中,可以看出有許多說法,王逸在《九歌》序認為,此乃屈原修改而作:
《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
好詞。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屈原放逐,竄伏其域,懷憂苦毒,
愁思沸郁。出見俗人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因為作《九歌》支
取,上陳事神之敬,下見己之冤結,託之以諷諫。12
朱熹13、戴震14等也採此說,然而汪瑷與王夫之則對此有所批判,如汪璦云:
《九歌》之詞,故不可以為無意也,亦不可以為有意也。昔人謂解杜詩者,
句句字字為念君憂國之心,則杜詩掃地矣。璦亦謂解《楚辭》者,句句字字
為念君憂國之心,則《楚辭》掃地矣。15
有想到給他定級?因此稱他為鬼。」,蕭兵則透過對王充《論衡.訂鬼》之考證,認為「鬼」字
一義並非今日之「神鬼」義,而是怪獸,又從章炳麟引《說文解字》,認為鬼之聲與「彪」近,
故疑一山中猿猴類動物。見林河《九歌與沅湘民俗》(上海,三聯書店上海分店出版,1990 年 7月第 1 版),頁 238、241。蕭兵《楚辭新探》(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 年),頁 11。 11 李溫良透過洪興祖《楚辭補註》之詮釋,認為先民所懼之山鬼,實為居山中之靈長類動物,故先民對於沒看過該生物之驚嚇,便對此物產生敬畏,乃至祭祀此物之舉。見李溫良:〈九歌山
鬼篇初探〉,收於雲漢學刊創刊號(高雄,高雄復文圖書出版社,1993 年 12 月一刷),頁 138‐139。 12 同註 6,頁 78。 13 朱熹《楚辭集注》云:「《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祀必使巫覡作樂,歌舞以娛神。蠻荊陋俗,詞既鄙俚,而其陰陽人鬼之間,又或不能
無褻慢淫荒之雜。原既放逐,見而感之,故頗為更定其詞,去其泰甚,而又因彼事神之心,以寄
吾忠君愛國眷戀不忘之意。是以其言雖若不能無嫌於燕昵,而君子反有取焉。」,見朱熹:《楚辭
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年 12 月第 1 版),頁 31。 14 戴震《屈原賦注》云:「《九歌》,遷於江南所作也。昭誠敬,作《東皇太一》;懷幽思,作《雲中君》。蓋以況事君精忠也。致怨慕,作《湘君》、《湘夫人》,以己之棄於人世,由巫之致神而神
不顧也。正於天,作《大司命》、《少司命》,皆言神之正值,而惓惓欲親之也,懷王入秦不反,
而頃襄繼世,作《東君》,莫言"狼孤",秦之占星也,其辭有報秦之心焉。從河伯水游,作《河
伯》;與魑魅為群,作《山鬼》;閔戰爭之不已,作《國殤》;恐常祀之或絕,作《禮魂》。」,見
戴震《屈原賦注》(北京,中華書局,1992 年 12 月第 1 版),頁 22。 15 汪璦:《楚辭集解》(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94 年 1 月第 1 版),頁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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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之則云:
熟譯篇中之旨,但以頌其所祀之神,而婉娩纏綿,盡巫與主人之敬慕,舉無
叛棄本旨,闌及己怨。但其情貞者其言惻,言志菀者其音悲,則不其白其懷
來,而依幕君父,怨悱合離之意致,自溢出而莫圉。故為就文即事,順理詮
定,不取形似舛鑿之說,亦令讀者泳泆以遇於意言之表,得其低迴沉郁之心
焉?16
從以上數說,對屈原作〈九歌〉的成因,有所分歧,有認為屈原〈九歌〉乃改作
沅湘一帶祭歌者,也有認為憂國憂民而作者,但是否為憂國憂民之辭,姜亮夫曾
如此言道:
九歌果為屈子之創作,則文體宜與離騷、九章、天問等類,析言之,長句
則近騷、章,短句則取天問,駢散間用,則有如卜居、漁父,今此十一篇
之作,風度韻律,皆大異於十四篇,而確又自成體段,則必有所本,本其
情詞以立意,本其樂調以製詞,而其情意樂調,則必反於十四篇之莊嚴沉
雄,憂思不解者不能為,則九歌者必別有胎襲因依之素,蓋不能不認為楚
人民間流行之樂調,調有定體,詞有定式,為楚優秀之人民詩人、樂者所
創造。17
其認為屈原雖改作〈九歌〉,但並非全篇改寫,而是基於內容基礎,加工潤飾,
故內容看似高妙,但祭歌本質仍然不變,配合前面數說,雖不能斷定屈原是否為
憂國憂民而作,然而其情意絕對與民眾同在。
至於山鬼的性別,陳怡良師主張由主祭之巫師獨唱獨舞,祭山中女神,周秉
高則認為由女巫獨唱獨舞,祭山中男神18,林河也認為〈九歌〉大部分篇章,乃
女巫取悅男神的祀神辭,故由女巫表演19。觀其篇章體制,山鬼中之「公子」,
古代並非單指男性,《春秋左傳注.桓公三年》即云「公子,男女通稱,此謂女
16 王夫之:《楚辭通釋》(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 年 6 月第 1 版),頁 25。 17 姜亮夫:《屈原賦校注》(台北,文光圖書公司,1974 年 8 月第 1 版),頁 142。 18 周秉高:《楚辭探析》(台北,五南圖書出版,2016 年 4 月第一版),頁 122。 19 林河:《《九歌》與浣湘民俗》(上海,三聯書店上海分店出版,1990 年 7 月第 1 版),頁 5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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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且《戰國策.中山策》也提及:「公何不請公子傾以為正妻?」,此處
公子乃魏文侯之女,以同時代對公子之記載,並不能肯定「公子」便是代表男性,
而由篇中所見,山鬼不只攜帶香草,且追求者也認為,自己擁有高尚之品德,能
幫助其追求山鬼,故筆者認為,山鬼是屈原作品中,香草美人化身之一,不能區
分性別,而是藉由原先傳說,加以自我改寫,成為屈原筆下一位美人。
參、〈山鬼〉層次之升華:從空間、時間至景物
〈山鬼〉當中運用大量景物,筆者認為原因如陳怡良師所論,是楚地民間宗
教祭歌之九歌,由眾多巫師親身體驗感受,集體創作初稿,並加以演出,屈原便
如此利用這些材料再創作。20然而姜亮夫卻認為:「是把兩個神,或者神與巫的
感情,放在裡面,沒有屈原個人的思想感情;單寫場面上的感情,沒寫他私人內
心的感情。」21,筆者認為在表面上,〈山鬼〉確實單純反映著祭巫對山鬼之追
求,及後來不遇之哀思,然而在屈原的巧手潤飾下,似有將《詩經》的手法帶入,
從景物入手,進而清晰人物面貌,將民間興發之情感,揉雜以楚地景物,至此敬
神頌歌搖身一變,層次提升,寫景實寫情,寫情亦生景,試舉以下數例:
一、由空間變化表現情感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22,〈山鬼〉第一句中不論山鬼之面貌,而是在山中轉角處,若隱若現之中,從
衣飾與配飾著手,由讀者角度,或唱祭歌者、聽祭歌者角度而言,不只增強印象,
也加強對山鬼真正面貌的期待,如臨現場,是一種示現的手法;而當山鬼含情脈
脈地出現時,即便雙方仍有距離,美貌清晰可見,使先前之期待,轉為欣喜之熱
情,若無前述對空間之描寫,便徒留於情,不致引人入勝,若錯置後二句於前,
則失去距離,導致人物扁平外,無法興發出期待的情感;從此可見〈山鬼〉由位
置安排之精妙之處。
「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
20 見陳怡良師:《屈原文學論集》(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 年 11 月初版),頁 191。 21 姜亮夫:《楚辭今譯講錄》(修訂本)(北京,北京出版社,1983 年 11 月),頁 102‐103。 22 宋.洪興祖:《楚辭補注》(台北,台大出版中心,2016 年 5 月初版),頁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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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則述歌者從竹叢中尋找山鬼,由於幽暗且道路艱險,遲來之時山鬼已不見蹤跡,而後獨立山上之事。其由空間位置之對比,顯現險路之遙,與後遲之
合理性外,也由身處山頂雲海之間,顯露個人之落寞、孤獨,更由於位置之間的
落差,配合前述落寞與孤獨之情,使獨立山上的人物樣貌,更顯一絲懊悔,通篇
雖然完全單論敘事,當中情感反差之衝擊,滿溢著讀者與歌者之胸懷。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
予?」與「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中,山間下起的兩種雨,象徵著等候者期望與絕望的心情。前者雨剛落在
山上,表示等待仍有餘地,然而天氣的轉變,也暗示著時間的流逝,等待著山鬼
來見的同時,其心理變化也變得著急;後者則因風強雨驟,造成山中猿猴的啼泣,
與風木蕭瑟的景象,夜幕降臨山林,使期望的心情也隨之淹沒在雨中,進而對山
鬼的到來絕望,徒留憂愁。從另一角度解釋,因背景在山間,故氣候也較平地容
易變化,雖其變化乃自然循環,然而,在這樣的變化下,仍因人之遭遇契合,雖
有內心蕭瑟之感,且對於外物之險惡,也無可奈何,但追求者依然在山間等待,
不只表現出一種鍥而不捨的精神,同時也是將對美人不悔之追求,表現出人性面
對考驗時,信念之強大,不只使人物散發出堅毅的光輝外,也是力圖在一片逆境
中,尋求自我的一席之地,即追求者思念的靈修身邊,乃至靈修出現之處,在此
之前,便是透過不停的思念,拉近與所思者之心理空間。於是現實空間在此被抽
象、模糊化,透過天氣的變化,無法正確得知追求者所處,在山間何處,但追求
者不變之思念、追求,已經超越空間,也同時超越眼前景象,無視風雨飄搖之險
惡,專注在追求美人的過程上,昇華了原先男女之情,莫可奈何之結局,轉為對
人生美好希望之追求,雖有不甘與憂思,但對此依然不後悔,使這份信念在〈山
鬼〉最後,作者沒有結局的詮釋,將正、反不同結局同時包含於現實空間與心理
空間之中,且將這些情緒散發於讀者、聽者的內心,使景物交感於其中。二、由時間變化表現情感
在〈山鬼〉之中,除了「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與「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鳴。」有詳細地指出時間點外,〈山鬼〉全篇並沒有
詳細地指出遇見山鬼之時間點,以及追求山鬼者在做各種行為時,當下之時間點,
但卻以「路險難兮獨後來」之「後來」,即來遲之意,表達無法挽回之追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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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以「君思我兮不得閒」、「君思我兮然疑作」、「思公子兮徒離憂」三種心理上
的變化,表達對時間流逝遽增之焦慮,並藉由雨從開始落下至滾滾雷雨,以此時
間段反應追求者之等待,從前述從空間交感所述,筆者認為,作者沒有對此篇做
出結局,乃是為了強調信念之永恆。只要人活著,便能一直持續著對希望之追求,
這也同時會因為人類情緒之多變,伴隨著悲傷之持續,但仍是表達人之情感超越
時間之證明,故以〈山鬼〉作為地祇祭歌之完結,並非強調無限之悲傷,而是藉
由「無限」之概念,表達人對超越時空之渴望,乃至能夠超越人,進入神之境界,
如傅錫壬所云:
欲了解「神」,不如從更具象的「人」來做反向思考,逆向探求,最為實
際。我們知道,大凡「人」都具備三項基本質性:第一、人都是父母生的,
第二、人都會死亡,第三、人都有能力的極限。於是籠統一點的說:如果,
故事中的主人翁不具備這三種質性,或者,超越了這三種極限的話,這個
人物就有可能是神,而敘述他的故事,也就有可能是「神話」,然而並不
一定是「神話」。23
〈山鬼〉透過講述人對神之追求故事,將神話中的人物作為楷模,對該楷模所帶
來之福祐的追求,需要透過時間,來確認該人是否有能力,得到該楷模之福祐,
而最接近楷模的時段,並非完成的那一刻,而是不斷的追求,乃至不間斷之信念,
才能將此一永恆之價值傳遞下去,這不只昇華原先作品悲思,同時使人的生命,
化做追求永恆福祐之贊歌;作者在此所使用之巧思,不只是空間上的超越,連時
間也一並超越。
三、由物件表現情感
熊良智在《楚辭文化研究》中說:
《九歌》描寫的又一個鮮明和突出的特點,是香花香草,舉凡神靈的處所,
神靈的佩飾,神靈的祭品,神靈的贈物,都有不少香草香花。除了《國殤》
23 傅錫壬:《中國神話與類神話研究》(臺北,文津出版社,2005 年 11 月一刷),頁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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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篇篇都有……《九歌》中所言草木共有二十三種,涉及四十多句。24
他同時分析出這些香草在祭儀中的作用,分為祭儀的備用品,與祭品,以及通神、
降神之物。25魯瑞菁則從用物方面,將〈九歌〉香草分為飲食用物、衣飾用物與
住屋用物、行具用物、巫者手中所持物、靈巫摘採、編結用為贈物、作為沐浴之
用物、作為靈巫之代稱與作為描述、比喻之用九類26,故香草之出現,不只代表
神明世界乃一充滿香草芬芳之世界外,同時也藉由同樣存在於人世之香草,表達
人間對神聖美好之寄望,透過儀式之連結,使這些器物溝通人神兩界,進而達到
對現實社會消災解厄、增殖豐產的目的,對社會個體則保障生活滿足、情感抒發,
故筆者以下先由香草在〈山鬼〉中的運用為首要物件:
從植物的運用上,前述〈山鬼〉第一句中,「薜荔」、「女蘿」據潘富俊《楚
辭植物圖鑑》,前者生在岩上,後者則生在雲霧帶的松樹上,由於在山間隨處可
生,潘富俊認為,山鬼身披薜荔、腰繫女蘿是凸顯山鬼飄忽無蹤的特性27,薜荔
為香草一種,故兩者之配合,筆者認為不只凸顯山鬼之飄忽無蹤,同時也是表現
出山鬼身處自然,仍不忘表現其美感而致。「采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葛曼曼」與「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廕松柏」二句中之「杜若」、「三秀」(靈芝),也被潘富俊歸類乃香草一種28,《楚辭草木疏辯證四卷》則認為「三秀」應為「栭」
(木耳)29,表現出尋山鬼者自許能相匹配於山鬼之情意外,而從蔓生之葛與三
秀之間,選擇採集三秀的舉動,也同時凸顯出山鬼之高潔,不是蔓生之葛所能匹
配,也是一種期待的表現。且「三秀」與「松柏」30據潘富俊所記述,皆為被古
人認為延年益壽之食品,筆者認為,此也表現出人們對感情長久之堅持。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一句中也出現「辛夷」31、「桂」32、「石蘭」33與「杜衡(蘅)」34數種香草可知,
24 熊良智:《楚辭文化研究》(成都,巴蜀書社,2002 年 10 月一刷),頁 82。 25 同註 23,頁 82‐83。 26 魯瑞菁:《諷諫抒情與神話儀式-楚辭文心論》(臺北,里仁書局,民 91 年 9 月初版),頁270‐273。 27 潘富俊:《楚辭植物圖鑑》(台北,貓頭鷹出版社,2002 年 2 月初版),頁 43、86。 28 同註 5,頁 76、88。 29 黃靈庚主編:《楚辭文獻叢刊》第三十冊(北京,北京圖書出版社,2014 年 7 月),頁 274‐276。 30 根據《楚辭植物圖鑑》所述:「柏的壽命很長,古人因此相信吃柏葉跟柏實可以長生,而且還偏愛在知名的古柏上採集枝葉、毬果作藥。」,見潘富俊:《楚辭植物圖鑑》(台北,貓頭鷹出版
社,2002 年 2 月初版),頁 95。 31 辛夷為一藥用植物,分布極廣,由於農曆正二月會開花,故南方人稱為「迎春花」,見潘富俊:《楚辭植物圖鑑》(台北,貓頭鷹出版社,2002 年 2 月初版),頁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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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之季節為春天,是萬物萌發之時,象徵著生生不息,也同時是對人世間的美
好祝福;而赤豹、文狸(貍)等野獸之出現,在楚文化中之意涵,從《楚國.楚
人.楚文化》一書所云「鎮墓獸」可知,楚人透過野獸的隨行,不只能夠消極的
保護靈魂不受傷害,也能透過這些野獸,積極的求取冥福35,在楚國漆器上,也
常見野獸圖案36,不只是象徵人類對自然之征服,也是人類對自然之求取的渴望,
藉由將一身自然美好穿著,與駕馭著野獸之形象,表現山鬼之不凡外,也同時表
現追求者對神靈之敬意,更是代表著人民日常中,對神降之期待、欣喜,透過想
像,將所有能美化自身之事物,加諸於自身,以求一切能與神靈匹配,達到神靈
境界之順利美好;雖然句中只透過一「思」字表達現有情感,但形象的完備,已
經使所有情思躍然紙上。
肆、 論屈原使〈山鬼〉產生之共鳴與寄託
徐志嘯在《楚辭綜論》中,認為〈九歌〉的本質,是「一首上古楚民求生
長繁殖的藝術之歌,他所反映表現的內容,從根本上說,是人們用以表達自己希
求飲食自存、生命延續與子孫繁衍的強烈願望」37,透過前述山鬼之形象與景物、
時間與先民之祈願連結之下,王德華則認為〈九歌〉旨在表達人對神的相依、相
戀,但不完全是對神祇的表白,而是祭巫對河神、山神的思慕與祈願,表達盼望
神降而藉此得到福祐的心情。38然而地祇詩歌如〈山鬼〉、〈湘君〉、〈湘夫人〉都
在表達期神而神不至的憂思,筆者認為,這便是在表達著,人對於自己生命本質,
體驗並把握的一種方式,正如陳怡良師在〈九歌新論-九歌意義與特質探析〉一
32 桂,今名肉桂,與菌桂為同一物,可用於調理食物,或泡於酒中調味,見潘富俊:《楚辭植物圖鑑》,台北,貓頭鷹出版社,2002 年 2 月初版,頁 29。《楚辭草木疏》則提及其花開於四月,結實於五月,故也為春天開花之植物。見黃靈庚主編:《楚辭文獻叢刊》第三十冊(北京,北京
圖書出版社,2014 年 7 月),頁 348。 33 石蘭,今日之石斛蘭,其莖具有豐富生物鹼,是一重要中醫藥材,見潘富俊:《楚辭植物圖鑑》(台北,貓頭鷹出版社,2002 年 2 月初版),頁 83。《楚辭草木疏》則認為石蘭乃山蘭,生長於水旁或水澤中,故乃在山側生,但生長與開花皆無述。見黃靈庚主編:《楚辭文獻叢刊》第三十
冊(北京,北京圖書出版社,2014 年 7 月),頁 282。 34 杜衡,也名杜蘅,多年生草本植物,是一全株有香辛味之植物,可配戴,亦可作為驅蟲用途,見潘富俊:《楚辭植物圖鑑》(台北,貓頭鷹出版社,2002 年 2 月初版),頁 39。 35 熊傳薪主編:《楚國.楚人.楚文化》(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1 年 10 月初版),頁 186‐187。 36 熊傳薪主編:《楚國.楚人.楚文化》(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1 年 10 月初版),頁 107‐110。 37 徐志嘯:《楚辭綜論》(臺北,東大圖書股份有限公司,民 83 年 6 月初版),頁 159。 38 王德華:《屈騷精神及其文化背景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04 年 9 月第 1 版),頁 184‐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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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說道:
九歌並非正面,不加修飾的描述現實之人們,及其生活種種,而是以動人
美麗之神話傳說作為背景,通過自由騁馳之想像,借其故事情節,以引發
人們對於現實生活壓力之反抗或願望,從而強化人們之生存意志,因之宗
教祭曲之九歌,有其神聖性,而其曲折反映之生活面,則極具不凡之現實
性。39人可以依戀神,但人仍然要為人在世間之延續,做出許多努力,故將希望與期待
寄託於神,而將現世延續、生命繁衍之強烈願望,在文句中激盪,並藉此綻放出
人類不變之共鳴,而有能力改造〈山鬼〉之原型內容,從原先人對自然神之依戀
祭歌,改造為人生希望之歌,即是屈原,以下試述一二。 陳怡良師以〈九歌新論-九歌意義與特質探析〉一文,詳細考證過九歌與
屈原之關聯,其認為〈九歌〉乃屈原改訂,可能為楚國巫師所創作之浣湘祭歌。
40姜亮夫也在其著作《屈原賦校註》中,自形式、音樂、祠神與表情四方面,證
明〈九歌〉並非屈原之原創41,且〈山鬼〉中「兮」字,在楚國也非屈原獨用,
例如《說苑》所載〈越人歌〉者: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
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42筆者認為屈原既曾任三閭大夫,對於祭典之規制,因貴族必須接受禮教之教育,
必然有所涉略,否則無從教育其他貴族。從其如〈天問〉等作品,又可以觀察出,
屈原關心民間的情懷,無論是神話與民俗,都是屈原願意入題之題材,且楚地巫
風盛行,民族眾多,各族間皆有族長、巫祝的情況下,不乏通曉寫作之人,而楚
國通過征伐吸納各族,而一並將這些巫祝,及其文獻、作品納入其下,被征服之
族群在楚王室中,地位必然不高,國家祭典通常也不會聚焦於被征服民族之上,
39 陳怡良師:《屈原文學論集》(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 年 11 月初版),頁 216。 40 陳怡良師:《屈原文學論集》(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 年 11 月初版),頁 168‐202。 41 姜亮夫:《屈原賦校注》(台北,文光圖書公司,1974 年 8 月再版),頁 147‐192。 42 劉向:《說苑》(台北,中國子學名著集成編印會出版,1978 年 12 月),頁 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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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沅、湘當地,族長乃至巫祝,地位仍是德高望重,且國家祭典與地方祭典並
非相斥,而是可以不同時、不同地進行,以屈原好學不倦之性格,參加國家祭典
時,向這些人學習到原始之〈九歌〉歌詞,或者到沅、湘當地觀察地方祭典,爾
後改作其辭極有可能。 當中祭地祇者,河伯、湘君與湘夫人皆為水神,山鬼則為山神,都與民眾日
常生活所用、所居,乃至活動,都有所關連,故筆者認為,當中也顯露出許多能
與民間相呼應之處的地方,試舉以下數例:一、百姓對安定、長生之渴望
人民對生命之渴望,在於生育,生育便能延續,然而現實中,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旦夕禍福,在苦難世界中,神雖可求而不可得,便造成〈山鬼〉原型之悲劇
內容,然而在屈原潤飾〈山鬼〉後,內容出現許多香草,其不只被認為能延年益
壽,也能維持身體健康,屈原對香草的認知,從〈離騷〉等作品可見,屈原對於
香草的知識十分豐富;故筆者認為,屈原對〈山鬼〉的改作不只是為了抒發個人
之情思,而是使大眾了解生存之渴望,不只是單純的祈求長生,而是透過行動去
追求長生,屈原於其政治生涯中,時常受挫,然而越是挫折,屈原便越堅持自己
品德之高尚,仍舊願意奉獻自己的生命於理想中,故筆者認為,屈原看見民眾在
生活之掙扎,處境如〈山鬼〉之雨中人,如何使民眾能夠和樂的延續生命,屈原
將之視為自己對民眾之責任,便是透過思念、等待,冀望著美好未來,並能藉此
不斷地延續生命,而能夠越來越好,使百姓也能安居樂業,得享天年。(一)百姓對求善、求美之渴望
〈山鬼〉是一祭巫或尋找山鬼者,對山鬼的執著追求之故事,人們都寄望能
求取得到所愛之事物,或了解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山鬼〉最終求之不得,從
至美的渴望到絕望,更加大了人民之哀傷,這悲傷之結局打擊了民眾,也打擊了
屈原:即使乞求神祇,神祇也不一定降臨。然而筆者認為,屈原並沒有被這樣的
打擊打倒,反倒藉此化為動力,反求諸己之筆法,使單純娛神之祭歌,更加盛大
隆重,而使祭儀主體回到人身上,使人誠心敬神,重拾對自然的敬畏,以山鬼曼
妙之姿,提醒民眾關注自身之行為,能夠學習如何求善、求美,故將〈山鬼〉置
於地祇詩歌之最後,乃是考量未來,與對未來之理想,必須由人自身開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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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求助無門而悲傷,也要深深懷著憂患意識,努力地向前求索,並誠心面對一
切。(二)百姓對成就之渴望
〈山鬼〉中一開始尋找山鬼者迷失在竹叢中,最後到山頂上獨立的描寫,同
時也是在描寫該民族的生活型態,即便險路難行,也要到山頂上,便能遠眺他方,
也是為了能被女神看到,進而延續人神之間的關係。民眾希望自己的理想,能在
未來一一實現,並使子孫後代,能以更美好的方式延續下去,這也同時是一種隱
喻,比喻人民為了目的,力爭上游的一種表現。對屈原來說,處於人格的高位雖
然孤獨、落寞,但仍保持著被肯定的渴望,屈原也有對成就之渴望,故他了解物
之外的人情,〈山鬼〉淒美的等待,屈原便用積極的目的去支撐,不單單只寫情
感,而是為了時刻保持這種渴望。(三)百姓對慰藉的渴望:
巫術祭祀對民眾的意義,在於通過儀式,達到心理上對自然之控制。即使山
鬼求偶無望,但仍不變其原本對山鬼之崇敬,並相信儀式後山鬼仍會賜福,而藉
此得到對生活壓力之發洩,也從中得到了希望與安慰。屈原將原先單純之宣洩,
透過潤飾與改寫,生活化的景物安排,使民眾感知到山鬼親切的一面外,也同時
使宣洩情緒之內容,透過層次分明的安排,而能激發民眾更多情感上的共鳴,藉
此得到更多的安慰。是一種對百姓的撫慰,也是屈原對自我安撫之渴望之表現。
以此數例,筆者認為,屈原對當中部分內容有所共鳴,故在改作的當下,也將民
間對生命的寄託,化為自身之寄託,將楚民族之異采,以個人的情懷抒發,而不
只再是單一民族內之生活詩歌,而是將個人自身理念,與世界之渴望連結,是對
大同社會的憧憬,也是藉由對未知神祇的描寫,期許或寄託於不可知的未來。
伍、結語
〈九歌〉並不如朱熹、王逸等人認為乃鄙俗之辭,而是反映楚人生活的種種,
從原先反映初民在各方面的滿足之渴望,爾後被男女巫師形式化,成為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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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屈原潤飾後,本質仍然不變,如金開誠所言:
屈原從來沒有因為思想的更新,因為追隨新的思潮,而鄙棄自己這相對原始
和落後的民族,鄙棄自己這個民族長期形成的問話傳統和藝術表現形式。他
是帶著使民族自強自立的巨大自覺,對自己民族文化的深厚感情,來從事自
己的詩歌創作,並用創造性的開拓來豐富和發展他們的。43
筆者認為,屈原對於〈山鬼〉的再開展,有以下四點:一者,屈原使〈九歌〉之
部分內容能保存下來,而能透過不同詮釋,或不同角度之論證,激盪出更多創作、
創意上之火花;二者,豐富了後世對古代神話之想像,並能作為考證之依據;三
者,在不失宗教性的基礎上,能給當時、後世民眾得到一種極為美好的藝術享受;
四者,從〈山鬼〉中之追求者形象,為後世留下一個追逐理想的楷模,對永恆美
好的追求,對生命之熱愛,屈原願意融入這個追逐之中,並非使自己成為楷模,
而是在追求理想的路上做為一先行者,並對後世有著深深的期許。
43 金開誠:《屈原辭研究》(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 年 6 月第 1 版),頁 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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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引及參考文獻
一、古籍
漢.劉向:《說苑》,台北,中國子學名著集成編印會出版,1978 年 12 月宋.洪興祖:《楚辭補注》,台北,台大出版中心,2016 年 5 月初版。
宋.朱熹:《楚辭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年 12 月第 1 版
明.汪璦:《楚辭集解》,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94 年 1 月第 1 版
清.林雲銘著,劉樹聖校勘:《楚辭燈校釋》,保定,河北大學出版社,2012 年
11 月第 1 版。
清.戴震:《屈原賦注》,北京,中華書局,1992 年 12 月第 1 版
清.王夫之:《楚辭通釋》,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 年 6 月第 1 版
二、近人著作:
1.中文著作
(1)專書
黃靈庚主編:《楚辭文獻叢刊》第三十冊,北京,北京圖書出版社,2014 年 7 月
蘇雪林師:《屈原與九歌》,臺北,文津出版社,民國 81 年 5 月初版
姜亮夫:《屈原賦校注》,台北,文光圖書公司,1974 年 8 月再版
周秉高:《楚辭探析》,台北,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6 年 4 月初版 1
刷
陳怡良師:《屈原文學論集》,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 年 11 月初版。
愛德華.泰勒:《原始文化》,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2 年 8 月第一版
王德華:《屈騷精神及其文化背景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04 年 9 月第 1 版
徐志嘯:《楚辭綜論》,臺北,東大圖書股份有限公司,民 83 年 6 月初版
潘富俊:《楚辭植物圖鑑》,台北,貓頭鷹出版社,2002 年 2 月初版
魯瑞菁:《諷諫抒情與神話儀式-楚辭文心論》,臺北,里仁書局,民 91 年 9 月
初版
傅錫壬:《中國神話與類神話研究》,臺北,文津,2005 年 11 月一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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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良智:《楚辭文化研究》,成都,巴蜀書社,2002 年 10 月一刷
陳子展:《楚辭直解》,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1991 年五月第 3 刷
林河:《九歌與浣湘民俗》,上海,三聯書店上海分店出版,1990 年 7 月第一版
馬林諾夫斯基著,李安宅編譯:《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1987 年版
姜亮夫:《楚辭今譯講錄》(修訂本),北京,北京出版社,1983 年 11 月
熊傳薪主編:《楚國.楚人.楚文化》,台北,藝術家出版社,2001 年 10 月初版
黃碧璉:《屈原與楚文化研究》,台北,文津,1998 年 5 月 1 刷
金開誠:《屈原辭研究》,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 年 6 月第 1 版
蕭兵《楚辭新探》,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 年
(2)期刊論文:
李溫良:〈九歌山鬼篇初探〉,收於雲漢學刊創刊號,高雄,高雄復文圖書出版社,
1993 年 12 月一刷
2.碩士論文:
施淑女:《九歌天問二招的成立背景與楚辭文學精神的探討》,臺北,國立臺灣大
學文學院,1969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