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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真柳 日本茨城大學大學院人文科學研究科 一、緒言 楊守敬(1839-1915)應清朝初代駐日公使何如璋(1838-91)之邀,於 1880年(明治13、光緒6)赴日,1884年(明治17、光緒10)歸國。期閒購入 了大量善本古籍,其搜尋和入手過程是以記載日本所在漢籍善本解題著作《經 籍訪古志》為線索, 1 眾所周知,該書編纂者之一森立之(1807-85)發揮了中 閒介紹人的作用。 2 3 森立之是江戶末至明治初期具有代表性的考證醫學派醫 家,故楊守敬得到了不少醫書,後又受二代公使黎庶昌(1837-98)之囑,駐 日期閒編輯刊行了《古逸叢書》(1884),回國後也從事了多種出版活動。即 往關於楊守敬與森立之之閒的交往等研究較多,但對於他幾次出版醫書之背景 未見充分探討,本稿將述其全貌。 首先需簡單闡述自江戶時代(1603-1867)中期至明治維新(1868)前後 日本傳統醫學界的動向。 江戶中期,受到重訂錯簡派的明‧方有執《傷寒論條辨》(1589成)及 1 楊守敬,《日本訪書志》(《書目叢編》所收影印本,臺北:廣文書局,1967)序文 第1頁記「守敬……旋交其國醫員森立之,見所著經籍訪古志,遂按錄索之」。 2 原田種成,〈清客筆話-楊守敬と森立之の筆談〉,長澤先生古稀記念圖書學論集刊 行會編,《圖書學論集》(東京:三省堂,1973),頁45-80。 3 王鐵策,〈楊守敬與森立之的《清客筆話》〉,《文獻》,1995年第2期,頁19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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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真柳 誠日本茨城大學大學院人文科學研究科

一、緒言

楊守敬(1839-1915)應清朝初代駐日公使何如璋(1838-91)之邀,於

1880年(明治13、光緒6)赴日,1884年(明治17、光緒10)歸國。期閒購入

了大量善本古籍,其搜尋和入手過程是以記載日本所在漢籍善本解題著作《經

籍訪古志》為線索,1眾所周知,該書編纂者之一森立之(1807-85)發揮了中

閒介紹人的作用。2 3森立之是江戶末至明治初期具有代表性的考證醫學派醫

家,故楊守敬得到了不少醫書,後又受二代公使黎庶昌(1837-98)之囑,駐

日期閒編輯刊行了《古逸叢書》(1884),回國後也從事了多種出版活動。即

往關於楊守敬與森立之之閒的交往等研究較多,但對於他幾次出版醫書之背景

未見充分探討,本稿將述其全貌。

首先需簡單闡述自江戶時代(1603-1867)中期至明治維新(1868)前後

日本傳統醫學界的動向。

江戶中期,受到重訂錯簡派的明‧方有執《傷寒論條辨》(1589成)及

1 楊守敬,《日本訪書志》(《書目叢編》所收影印本,臺北:廣文書局,1967)序文第1頁記「守敬……旋交其國醫員森立之,見所著經籍訪古志,遂按錄索之」。2 原田種成,〈清客筆話-楊守敬と森立之の筆談〉,長澤先生古稀記念圖書學論集刊行會編,《圖書學論集》(東京:三省堂,1973),頁45-80。3 王鐵策,〈楊守敬與森立之的《清客筆話》〉,《文獻》,1995年第2期,頁19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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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喻嘉言《傷寒尚論篇》(1648成)的影響,4 5興起了以吉益東洞(1702-

73)為首位的日本古方派。與促進傳統醫學為新式日本化相反,他們據己之見

對中國古典醫學予以批判改變。一進入江戶後期,便開始應用清代考據學方法

於古醫籍研究,作為幕府醫官中心的江戶醫學館聚集形成了考證醫學派,建立

了鍼對古方派、自以為是解釋古典的新立場。

考證醫學派博覽援引中日歷代古典醫籍,從客觀、實證立場出發對古醫籍

予以校勘、整理、闡明,有諸多突出業績。6 7 8之後又相繼校刊善本醫籍,9

並復原了亡佚中國醫書及唐以前古本草10等著作。為了完成此工作,他們手邊

蒐集了許多善本古醫籍及相關資料,有時也行使江戶幕府的權力加以收集。

其文獻研究成果見於多紀元胤(1789-1827)《(中國)醫籍考》80卷(1826

4 真柳誠,〈《傷寒論條辨》解題〉,小曾戶洋、真柳誠編,《和刻漢籍醫書集成》第13輯(東京:エンタプライズ,1991年8月)所收。5 真柳誠,〈《傷寒尚論篇》、《醫門法律》解題〉,小曾戶洋、真柳誠編,《和刻漢籍醫書集成》第15輯(東京:エンタプライズ,1991年12月)所收。6 小曾戶洋,〈幕末考證醫家とその業績〉,《斯文》,106 號(1997年3月),頁26-44。7 町泉壽郎,〈醫學館の軌跡-考證醫學の據點形成をめぐって〉,《杏雨》,7號(2004年4月),頁35-92。8 小曾戶洋,〈考證醫學の人々とその業績〉,《杏雨》,7號(2004年4月),頁93-107。9 翻古鈔本《醫略抄》《本草和名》(1796),翻印宋版元印《聖濟總錄》(1816),影宋版《本草衍義》(1823),影古鈔本《蝦蟇經》(1823),影元版《千金翼方》(1829),影古鈔本《真本千金方》(1832),影元版《注解傷寒論》(1835),影宋版《備急千金要方》(1849),翻印李朝木活版《醫方類聚》(1852-61),影顧從德仿宋版《素問》(1855),影趙開美本《宋板傷寒論》(1856),影古鈔本《醫心方》(1860)之校刊為其代表。另影宋版《外臺祕要方》的校刊,記嘉永6年(1853)復刻跋的清樣(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之楊守敬舊藏本〔箱號62,觀字號727,故觀號00283-00323〕)已完成,但因優先校刊新出現的古鈔本《醫心方》,後迎來幕末而告中止。10 多紀元胤依朝鮮《醫方類聚》而補遺中國醫書《嚴氏濟生續方》,多紀元堅等據《醫方類聚》輯佚出《五藏論》、《食醫心鑒》等共35種。小島尚質據江戶初期寫本《難經抄》輯佚宋代《扁鵲八十一難經辨正條例》,據室町時代月舟壽桂《史記扁鵲倉公傳標記及俗解抄》輯佚金代《難經注》。森立之據平安時代《醫心方》輯佚唐代《醫門方》《拯要方》,據唐代《外臺秘要方》輯佚唐代《張仲景方十八卷》。其他書作者等無法確認,如輯佚書《葛氏方》、《范汪方》也可能與他們相關。唐以前古本草有輯佚者未詳之《本草拾遺》,小島尚質的《新修本草》,小島尚真、森立之等的《本草集注》,狩谷 齋及森立之作《(神農)本草經》等。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3

成),11及森立之、 江抽齋(1805-58)等《經籍訪古志》8卷(1856成)。

由此考證醫學派步入前人未涉足之研究,建立業績,到明治維新之前的江戶末

期達到高峰。

但是,明治新政府實施了延續不斷的西洋醫學一本化政策。1968年(明

治元)採用了西洋醫術許可令,1874年(同7)制定了西醫七科新醫制,1883

(同16年)確立了醫術開業考試規則及醫師資格證規則。對此漢醫也進行了各

種抵抗運動,12但1895年(明治28)漢醫提出的醫師資格證改正法案被議會否

決,1902年(明治35)漢醫存續運動終告結束。13其結果導致日本傳統醫學研

究失去了根基及後繼者。

另一方面,因明治維新而急速發展的日本近代化立刻受到中國關注,清朝

公使館官員及許多視察人員隨後來到日本。14 15 16而且江戶時代因鎖國政策只

允許在長崎交易的清朝商人,自明治維新後亦將商業範圍擴大至神戶、大阪、

橫濱、東京等日本各地。

由於上述原因,至江戶末期為止,隨著後繼者的喪失以及著名學者的相繼

離世,17已達到空前水準的傳統醫學研究業績及數量龐大的藏書,其價值無法

11 本書中2855種中國醫書可判斷為「存」、「佚」、「未見」,據諸書引用序跋文、傳記及考證中所記。詳載於王鐵策,〈近現代の代表的古醫籍書誌目錄の特徵と問題點〉(文部省科研費國際共同研究平成4年度研究成果報告書,《和漢韓國際總合目錄の實行可能性調查2 蓄積調查とデータベース(93/94)》,東京:學術情報センター,1994年3月,頁37-59)。12 此間激烈的存續運動記載詳見於深川晨堂,《漢洋醫學闘爭史 政治闘爭篇》(復刻版,東京:醫聖社,1981)。13 矢數道明,《明治110年漢方醫學の變遷と將來》(東京:春陽堂書店,1977)1-35頁。14 此事詳載於以下二書: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及王寶平,《清代中日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5)。15 當時來日清朝人的日記中,詳載有以下書訪書狀況。董康,《書舶庸譚》(臺北:世界書局,1971)。16 與醫學相關者有如下文章:李鐵君等,〈醫學交流結善錄〉,《中華醫史雜誌》11卷2號(1981),頁106-107。許立言等〈清末中西醫學研究會〉,《中國科技資料》2號(1981),頁77-79。真柳誠〈清國末期における日本漢方醫學書籍の傳入と變遷〉,《矢數道明先生喜壽記念文集》(東京:温知會,1983),頁643-661。17 自幕末始至明治前期去世的代表性考證醫家,其亡年記( )內,如下所示。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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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公認,致藏而不用,或流出到巷閒書肆。18因此這些古醫籍及研究書籍的某

些部分,被當時來日的清朝學者、商人慧眼博識,之後經各種途徑傳入介紹至

中國。19毋庸置疑,其中規模最大且早期從事的人物當為楊守敬。20

二、《日本訪書志》、《日本訪書志補》中記載的古醫籍

楊守敬因受到《經籍訪古志》的影響,赴日後就開始對入手善本記錄解

題,歸國後整理為《日本訪書志》,於1901年(光緒27)出版。本書繼序文後

尚質(1848),多紀元堅、小島尚真、多紀元昕、堀川舟庵(1857),澁江抽齋(1858),伊澤柏軒、多紀元佶(1863),海保漁村(1866),森約之(1871),伊澤棠軒(1875),喜多村直寛、多紀元琰(1876),小島尚絅(1880),山田業廣(1881),森立之(1885),淺田宗伯(1894),山田業精(1907)。18 那些情況的一方面,楊守敬在《日本訪書志》(臺北:廣文書局影印《書目叢編》本,1967)序文冒頭記:「光緒庚申(1880)之夏,守敬應大埔何公使如璋之召赴日本充當隨員,於其書肆頗得舊本」。另羅繼祖也在影印本《新修本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中跋言,「《新修本草》影鈔本十卷(十冊)先祖羅振玉於光緒辛丑(1901)奉兩江‧湖廣兩督命赴日本視察教育時,得之於東京書肆。每卷後有森氏手跋。越七年,又由先祖題識於卷端。先祖此次去日,買到許多醫書。其中影寫和舊鈔,大都為森氏開冊府藏本,有些還有森氏題識」。事實是,《羅氏振玉藏書目錄》(遼寧圖書館所藏,稲葉君山寫本)中著錄森立之舊藏15書,還有很多其他日本名家的舊藏書及刊本、寫本。19 于乃義,〈中日兩國人民圖書交流史擧隅〉,《文獻》,13輯(1982年9月),頁104-116。20 但最早關注日本所存古漢籍、竝積極蒐集的人物大約為方功惠(1829-97?)。他任廣州通判時,注意到自日本傳來的漢籍,光緒初期便遣人赴日蒐集善本。其藏書目錄見於毛利家的「佐伯文庫」舊藏書等;方功惠部分藏書流傳至北京大學圖書館、中國國家圖書館,其中有「佐伯文庫」本。另外,佐伯文庫本在江戶時代幾乎半數獻給幕府,大多流傳至現在的內閣文庫和宮內廳書陵部,而非獻上書在明治維新後仍殘留於大分縣和毛利家。當時的書籍館(現在的國會圖書館),根據大分縣於1871年(明治4)所做佐伯文庫目錄,收藏了約24種,縣內和毛利家殘留的佐伯文庫本大多被販賣處理。購入較多者為方功惠。以上見大塚秀高,《佐伯文庫舊藏曁現存書目錄(漢籍之部)》、《方功惠碧琳瑯館舊藏書總合目錄(第二稿)》(科學研究費特定領域研究〈江戶時代における漢籍の流轉-佐伯文庫を例に〉,2004年度實績報告書I‧II(2005年3月),埼玉大學:大塚秀高。另外,據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頁220-225)及王寶平(《清代中日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5,頁410)的研究,三木佐助(1852-1925)與住在神戶的廣東華僑麥梅生合作,1871-79年間,在廣東銷售日本進口書籍,也出售了《外臺秘方》、《東醫寶鑑》(享保九年官版)、《醫宗金鑑》的和刻版木,三木回想錄《玉淵叢話》(1901)中有載。這裡所說的廣東之地,與1871-79年間方功惠蒐書狀況一致,有可能功惠委託麥梅生經三木佐助協助,於1879年前獲得了「佐伯文庫」舊藏書。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5

凡例中「日本訪書志緣起」(1881記、光緒7)21第1條,稱入手古籍「……皆

購之、不一年遂有三萬餘卷」,後記有以下文字:

(第10條)日本收藏家……澁江道純、小島尚質及森立之,皆儲藏之有名

者,余之所得大抵諸家之遺。

(第11條)日本醫員多博學,藏書亦醫員多。喜多村氏、多紀氏、澁江氏

、小島氏、森氏、皆醫員也。故醫籍尤收羅靡遺。

現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小島尚質手校、明經餘居刊《外臺祕要方》中守

敬題識記:「小島三世以醫鳴於日本。余得古醫書祕本多出其家」。22同院所

藏日本傳鈔(小島尚質手校)朝鮮活字本《新刊仁齋直指方論》中亦有守敬題

識:「學古(尚質)為日本侍醫,藏書之富自多紀外罕有其匹。余所得醫籍大

抵皆其舊藏」。23

即他在日本入手的古籍來自博學醫家舊藏書為多,故其醫籍保存完備,

特別是祕本古醫籍,大部分源自號稱藏書僅次於多紀家的小島家三世(尚質、

尚真、尚絅)。《日本訪書志》所記的這些書籍數量,與趙飛鵬調查的以下數

據24恰好一致。

小島學古(尚質):10部,森立之、狩谷望之:各6部,向山黃村:3部,

寺田弘、町田久成、柏木政矩:各2部,丹波(多紀)元堅、後藤正齋、水

野忠央、島田藩根、吉田篁墩、新見義卿、柴邦彥:各1部

即從來源處統計《日本訪書志》39部書籍,17部為考證醫家小島、森、多

21 楊守敬,《日本訪書志‧日本訪書志緣起》,《書目叢編》所收影印本(1967),臺北:廣文書局。22 該題識轉錄在王重民輯,《日本訪書志補》,中華圖書館協會第三種(1930),頁19。23 該題識轉錄在王重民輯,《日本訪書志補》,中華圖書館協會第三種(1930),頁24-25。24 趙飛鵬,《觀海堂藏書研究》(臺北:漢美圖書有限公司,1991),頁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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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氏各家舊藏書,其中小島家最多。另據筆者細查,《日本訪書志》卷9、卷

10醫類中,楊守敬所藏書之原舊藏者,屬小島學古8部,小島尚質4部,小島春

沂、錦小路、多紀、啟迪院、松章煥之各1部。與趙氏調查不一致,但小島家

舊藏書中學古(尚質)12部、春沂(尚真)1部,無疑明顯佔多數。另外,王

重民《日本訪書志補》醫家類書中,除與《日本訪書志》重複外,守敬舊藏者

記3部,原均為小島學古(尚質)之書。

如此,守敬赴日自1880年始,「不一年遂有三萬餘卷」,又言「醫籍尤

收羅靡遺」,「所得醫籍大抵皆其(小島家)舊藏」。其言與《日本訪書志》

《日本訪書志補》著錄的舊藏者情況一致。盡管如此,到他歸國的1884年為

止,入手的古醫籍全部數量及來歷資料仍不為所知。但若關注守敬幾度言及的

小島家,某種程度有線索可尋。

三、小島家人物及交友

森鷗外(1862-1922)曾就小島家族著有史傳小說《小島寶素》(1917、

大正6成),但如該書中第6所載:「寶素(尚質)事蹟均無所傳」,25鷗外多

年搜集相關史料而無所見。因此鷗外的研究只能根據尚絅之子杲一之言,及提

供有小島家先祖書、親類書和尚絅日記《日新錄》、及武鑑的記述等。上書中

始於先祖,止於尚絅,僅記其家系、姓名、地址、職位、生卒年、墓地等,毫

無小島家藏書記錄。雖然如此,因從中能瞭解部分史實,再加以筆者之見,可

總結整理如下:

(一)家系

小島家尚質時期為江戶幕府醫官八世。醫官初代通稱圓齋(?-1657),

長於小兒病治療,261648年(正保末、慶安元)由第三代將軍家光三(1623-

25 森林太郎,《鷗外選集》(東京:巖波書店,1979),卷6 ,頁345。26 京都大學圖書館富士川文庫所藏江戶前期寫本《醫方小兒論》1冊(イ283/183685),卷首有「小兒門 小嶋圓齋流」,考慮與初代圓齋相關。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7

1651在位)命為奧醫師。圓齋之後的小島家歷代,町氏27據《日新錄》整理報

告如下:

二世佑昌(1626-91、二代圓齋)、三世春庵(1668-1738、三代圓齋)、四

世豐克(1703-57、2代春庵)、五世國親(1739-59、4代圓齋)、六世春章

(1718-70、春庵3子、春策)、七世根一(1747-1803)、八世尚質、九世

尚真、十世尚絅、十一世杲一(1875-1925)。

尚質、尚真、尚絅如下所述,幕府醫官以尚絅為終,明治後的十一世杲一

當未承醫業。

(二)小島尚質

尚質(日訓naokata,1797-1848)為其名,字學古,通稱春庵(四代),

號寶素。從少習於江戶醫學館,15歲(1811)為獻藥登城,17歲(1813)任醫

學館藥調合役,21歲(1817)為同藥調合役取締,25歲(1821)為番醫,45歲

(1841)成法眼、右大將(西之丸)奧醫師,50歲(1846)任奧詰醫師、醫學

館世話役,52歲(1848)卒。

另外,筆者調查了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古醫籍,28根據尚質識語等,可知

如下內容:尚質自稱觀 生、 宋、 宋道人、 宋處士、 宋學人、圓齋

後人、棄 閑人,藏書印用有「江戶小/島氏八/世醫師」、「小島尚質」、

「字質讀/書齋鐙(回印)」、「尚質」、「臣尚質」、「尚質/之印」、

「醫師/臣尚質/印」、「小島質精校醫經」、「字/學古」「學/古氏」、

「學古氏印」、「小 寶素」、「寶素堂」、「寶素堂/所臧醫/書之記」、

27 町泉壽郎,〈日本の名醫500傑(33)〉,《活》,44卷8號(2002年8月),頁11。28 真柳誠〈臺灣訪書志Ⅰ 故宮博物院所藏の醫藥古典籍(1)~(37)〉,《漢方の臨床》49卷 1號(2002年1月),頁141-161~54卷2號(2007年2月)357-364頁連載。此文章經修改後在以下網址公開:http://www.hum.ibaraki.ac.jp/mayanagi/paper01/TaiwanKokyu.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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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素堂/臧驚/人祕 」、「葆素/所臧」、「 宋(鼎型印)」、「

宋」「聽/雨」。

尚質編著書籍及文書現存如下:

(重輯)新修本草3-11、13、14、16卷5 冊(1832年左右尚質等作,藏

臺北故宮博物院)

〔黃帝內經太素〕對經篇1卷1冊(1840年以前尚質筆,藏臺北故宮博物

院)29

河清寓記3卷1冊(1842年9月~10月成,1853年森立之寫,藏日本國立國

會圖書館)30

小島寶素尺牘29枚(1842年9月~11月尚質筆,給多紀元堅、 江抽齋、

伊澤伯軒等人信件,藏日本大學醫學部圖書館富士川文庫)

中風閉脫辨1冊(1846年6月成,醫學館學生答卷,上有多紀元堅、尚質

、喜多村直寬自筆批語,藏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

傷寒方案1冊(1846年7月成,醫學館學生答卷,上有多紀元堅、尚質自

筆批語,藏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

宋重醫藥表1冊(1847年5月成,尚質筆、尚真1850年識語,藏臺北故宮

博物院)

29 中國國家圖書館著錄有同類書《對經篇續錄》1冊,由對經篇、黃帝內經太素攷、對經篇續錄(淺田宗伯編)組成。這是宗伯1842年轉抄的尚質本,同年6月加續錄,以此,1849年近藤顕轉抄時記有同年尚真識語。據該本的再抄本藏臺北故宮博物院,著錄為《黃帝內經太素考異》。又杏雨書屋有《太素對經篇》1卷1冊,由煌帝內經太素攷、對經篇、全元起本復原目錄組成。此本1840年由澁江抽齋轉抄,1844年清川玄道再轉抄,1857年森立之又重轉抄,淺田宗伯獲得森本後又加批校,据此1883年服部政世又轉抄。因抽齋轉抄識語中記:「右對經篇中太素一卷,寳素先生所述。天保十一年(1840)二月廿八日,書寫了。善」,可知《對經篇》原基本屬尚質所作,1840年前成書。30 本目錄也存於武田科學振興財團杏雨書屋,國會圖書館藏森立之寫本的轉抄本。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9

醫書書目1冊(小島寶素藏書目錄)1冊(成年未詳,藏日本西尾市岩

文庫)

皇朝醫略存卷1、1冊(成年未詳,尚質筆,藏日本大阪杏雨書屋)

古刻舊鈔目錄1冊(成年未詳,尚質筆,藏日本東京大東急記念文庫)

另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小島尚真《座右筆記》中作為其父尚質「遺著并手

校數種」,排列有以下23書。

(1)經方權量攷、(2)醫經釋義、(3)經脈古義、(4)瘡疹類要、(5)胎產

學要、(6)傷寒雜病論卷次攷、(7)診視要訣、(8)修製法則、(9)太素補

遺、(10)太素攷證、(11)宋朝醫事年表、(12)皇朝醫略、(13)體療抄、

(14)醫籍目錄、(15)醫師令條、(16)醫師心得、(17)日用良方、(18)醫

籍年表、(19)感舊錄、(20)皇朝醫史、(21)本草經集注、(22)新修本草

、(23)經效產寶補證。

雖未出於以上記錄,但尚質還編纂有《留真譜》數冊,楊守敬的《留真

譜》將其補訂至20餘冊出版,這點陳氏已闡明。31

(三)小島尚真

尚真(日訓naozane,1829-57)是尚質的第三子,長子、次子均夭折。

尚真為名,幼名簏三郎,字抱沖,通稱春沂,號檉蔭。11歲(1839)入多紀元

堅門下,又據臺北故宮所藏尚質手校本識語,同年起參加尚質主持的《千金翼

方》對讀校勘會。17歲(1845)時為醫學館素讀吟味役,20歲(1848)任同寄

寮頭取,21歲(1849)因父病故繼小島家業為番醫師,25歲(1853)任醫學館

世話役手傳(助教),26歲(1854)為寄合醫師,29歲(1857)卒。

據筆者調查臺北故宮所藏古醫籍中的尚真識語等,可知如下內容:尚真

31 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頁466-475。

10

自稱檉蔭生及沂,藏書印用有「尚真/之印」、「尚真/校讀」、「尚真/校

定」、「抱沖氏」、「檉蔭/生」、「檉蔭」。所編著書籍現存如下:

座右筆記1冊(1846年起稿,尚真筆,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寶素堂藏書目錄2編1冊(1852-1855年內成,森約之1859年寫,藏日本國

立國會圖書館)32

今定漢五量考1編1冊5葉(1854年6月成8月刊,喜多村直寬活字印本,藏

京都大學富士川文庫)

皇國醫籍目錄1冊(1855年4月13日成,尚真筆,藏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

閣文庫)

醫籍彙刻目錄1冊(1855年12月成,尚真筆,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明清年代未詳醫書目錄1冊(成年未詳,尚真筆,藏東京大學附屬圖書館

鶚軒文庫)

醫籍著錄2卷2冊(成年未詳,尚真筆,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又在尚真《座右筆記》中稱自著及預定著書還有如下4種:

(1)新校正本草經、(2)避諱攷、(3)本草地名考、(4)醫方月令。

另作為「手校數種」列舉有以下各書。

(5)補闕肘後百一方新校正、(6)經方類要、(7)經驗摘英方三卷一冊(

1846年脫稿)、(8)經方叢鈔、(9)文稿、(10)書目四種、(11)經驗丸散

膏方、(12)病名古義、(13)諸書記聞、(14)視聽雜鈔、(15)醫經校勘記

、(16)本草彙言類方、(17)皇朝醫籍攷、(18)傷寒論注、(19)金匱要略

注、(20)素問注、(21)靈樞注、(22)難經注、(23)醫經釋義、(24)經穴

32 本目錄也存於武田科學振興財團杏雨書屋,國會圖書館藏森約之寫本的轉抄本。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11

古義、(25)醫學紺珠、(26)醫籍年表、(27)醫籍 詁、(28)修製古義、

(29)候脈要訣、(30)群書鈔方、(31)治疾方攷證、(32)金匱玉函經、

(33)元和紀用經、(34)類纂歷代名醫論要。

(四)小島尚絅

尚絅(日音shoukei,1839-80)為尚質第四子,因兄長尚真無子,逝去

後作為尚真養子而繼家業。尚絅為名,幼名簏四郎,字瞻淇,通稱春澳,號子

錦。18歲(1856)入醫學館寄宿寮,20歲(1858)承家業,24歲(1862)為同

寄宿寮頭取出役,29歲(1867)任同世話役手傳介、試業頭取之二掛。明治維

新後失業,明治13年(1880)12月5日42歲卒。

據查臺北故宮所藏尚絅手校諸本,其識語始於22歲(1860),終於33歲明

治5年(1872)7月27日。所見尚絅自稱不肖孤,藏書印用有「尚絅/校讀」、

「尚絅/之印」。其著如前述為《日新錄》1冊(1855-57年日記,尚絅筆,藏

日本慶應大學富士川文庫)。33著書少之原因在於,繼幕府醫官之業11年時便

迎來了明治維新。

另尚質、尚真、尚絅通用「小島氏/圖書記」、「博愛堂記」藏書印,其

讀書室號攷古齋、葆素堂、寶素堂、寶素閣、博愛堂。他們鈔寫時用格紙一般

在匡郭左下方外側印有「攷古齋鈔本」及「寶素堂鈔本」,見有數種。

(五)交友34

小島尚質、尚真、尚絅均作為幕府醫官就任於江戶醫學館,當然與醫學館

33 《國書總目錄》等尚絅所著記有《醫療襍譚(醫事四十四問)》1冊(京大富士川文庫、慶大富士川文庫、杏雨書屋、楂{艸+考}書屋)。但該書屬於文政間武田叔安提問,多紀元堅、小島尚質、曽槃、奈須玄盅、喜多村直寛等人回答之書,由每人手書而成,其臨寫本為森立之所藏。依此尚絅於1860年作筆寫本,藏於杏雨書屋,因是在尚絅筆寫本基礎上再次作成的轉寫本,好像被認爲屬尚絅之著。34 上述文獻(6)(7)(8)及真柳誠〈幕末考證學派の巨峰‧椿庭山田業廣〉(真柳誠編,《山田業廣選集》,東京:名著出版,1984,頁621-687),另據真柳誠〈喜多村直寛による《醫方類聚》の復刊〉(《漢方の臨床》39卷12號,1992年12月,頁1488-90)。

12

相關者交友最多。他們均在考證醫學方面遺留諸多業績,又都是藏書家,故記

其所用藏書印。

1. 多紀氏

江戶醫學館的歷代主持者為幕府醫官多紀氏,他是小島三世的上司。多紀

氏姓丹波,傳祖先為歸化人,為後漢靈帝末裔,故時用劉氏。

尚質在醫學館師事於多紀元簡(安長、桂山、櫟 ,1755-1810),從他

的時代起考證醫學真正興起。其著書多,代表作有《素問識》、《靈樞識》、

《傷寒論輯義》、《金匱玉函要略輯義》、《脈學輯要》、《扁鵲倉公傳彙

攷》等。

其長子多紀元胤(安元、柳沂、1789-1827),代表著書有《醫籍考》、

《難經疏證》等,藏書印用「元胤」。

因元胤年輕早逝,其後繼家學並主持醫學館者為元簡次子多紀元堅(

庭、亦柔、三松,1796-1857),著書亦豐,代表作有《素問紹識》、《傷寒

論述義》、《金匱玉函要略述義》、《藥治通義》、《雜病廣要》、《時還

讀我書》等。藏書印用有「丹波元堅」、「元堅之印」、「 庭」、「樂真

院」、「奚暇齋/讀本記」等。

元堅逝後醫學館事業依次由元胤長子(養子)多紀元昕(安良,1805-

57)、元堅長子多紀元佶(棠邊,1825-63)、元昕長子多紀元琰(雲從,

1824-76)相繼,直至幕末。

江戶醫學館書庫號躋壽館(殿),藏書印為「江戶醫學/臧書之記」、

「醫學/圖書」、「醫學提舉」、「躋壽殿/書籍記」、「躋壽館記」等。多

紀氏書庫號聿修堂,故藏書印亦用「多紀氏/臧書印」、「聿修堂」。

2. 同事及友人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13

與小島家交往的同事及友人,主要有奈須家、伊澤家、 江家、山田家、

喜多村家、森家。

奈須恒德(柳 、玄盅〔散人〕,1774-1841)為幕府醫官,長時閒與尚

質共同研究。恒德之子菊庵也任幕府醫官,他們使用的藏書印為「久昌院/

藏書」、「奈須/恒德」。恒德著作頗多,代表作有《豹斑錄》、《本朝醫

談》、《本朝醫談二編》等。

伊澤蘭軒(憺甫、信恬、恬、都梁陳人,1777-1829)處於多紀元簡和元

堅之閒一輩人物,蘭軒認為寫書必會出錯,故不善著作。弟子編纂之作有《蘭

軒先生遺稿》、《焦尾雜記》、《蘭軒醫談》、《蘭軒隨筆》等。蘭軒長子榛

軒(1804-52)著有《千金方記聞》等,次子柏軒(信重,1810-62)則著《靈

樞紀聞》等書。包括榛軒之子棠軒各為福山藩醫官,使用「伊澤氏/酌源堂/

圖書記」之藏書印。森鷗外所著史傳體小說《伊澤蘭軒》載有上述幾人。蘭軒

門下有 江抽齋、山田業廣、森立之。蘭軒逝後他們與榛軒、柏軒共同師事於

多紀元堅,在江戶醫學館反復研究古醫籍。

江抽(籀)齋(全善、道純,1805-58)及其子成善為弘前藩醫官,

藏書印為「弘前醫官澀/江氏藏書記」。抽齋的代表作為《黃帝內經靈樞講

義》,關於其人森鷗外著有史傳體小說《 江抽齋》。

喜多村直寬(栲 、醉白道人,1804-76)任幕府醫官,1849年登法眼。

著書頗多,代表作有《傷寒論疏義》、《金匱玉函要略方論疏義》、《傷寒藥

議》、《經方權量略說》等。以私有木活字,出版了自著及其它同事著書17

種。其中最宏偉的歷史事業是據多紀氏所藏朝鮮版《醫方類聚》266卷而進行

的復刊。

山田業廣(椿庭、子勤、昌榮,1808-81)為高崎藩醫官,著書亦多。代

表作為《素問次注集疏》、《醫經聲類》、《傷寒論義疏》、《金匱要略集

14

注》、《傷寒雜病論類纂》、《九折堂讀書記》等。其子山田業精 (靜齋,

1850-1907) 著有《傷寒論可不可篇義疏》、《靜齋文稿》等;山田家藏書印

用「九折堂山田/氏圖書之記」。

森立之(枳園、養竹四世、養竹,1807-85)及其子約之(養真,1835-

71)為福山藩醫官,使用「森氏」、「森氏開萬/冊府之記」藏書印。立之著

書龐大,代表作有《素問攷注》、《傷寒論攷注》、《神農本草經攷注》及復

原《神農本草經》。約之有《傷寒例沙汰》等書。到幕末、明治維新前後,上

述考證醫家相繼離世,最長壽的森立之集考證醫學之大成,並可謂將其中部分

傳授於來日的楊守敬。

四、小島家藏書

(一)中國醫書

筆者據管見於日本、中國大陸、臺灣、英國的圖書館及各種文庫,依藏印

記及識語等,確認了屬小島家舊藏的古醫籍。尚質、尚真自編著作如前述各書

現存。若進一步調查,美國、韓國可能也有相關書籍。但小島家舊藏書分散於

中國各處,閱覽原本有困難,全部進行調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目前最

值得信賴的小島家舊藏書情報只能基於尚真著錄之《寶素堂藏書目錄》。

該目錄因尚真自筆本去向不明,成立年代等未詳。但日本國會圖書館有

1859年(安政6)森約之轉寫本,故原書當成於此年之前。另,尚真在《座右

筆記》中,作為其父遺著列舉了尚質的(14)「醫籍目錄」,但目前閱覽範圍未

見現存。而岩 文庫藏有《醫書書目(小島寶素藏書目錄)》,可知尚質時期

已有其藏書目錄。推測尚真增補、整理了其父藏書目錄,編纂為《寶素堂藏書

目錄》,但該本目錄只載漢籍。因寶素堂也藏有日本書,故還可能另有日本書

目錄。這樣在《座右筆記》中作為手校數種的尚真(10)「書目四種」,其中之

一為本目錄,其他或許還有寶素堂藏日本書目錄及多紀家聿修堂、福井家崇蘭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15

館等處藏書目錄。

本目錄由中國醫書內編、中國醫史相關古典書籍和醫書相關目錄外編組

成。內編細目中醫經又分黃帝內經、八十一難、藏象脈候、明堂孔穴4類;經

方為張仲景方、傷寒諸方、魏晉梁隋、李唐諸家、趙宋諸家、金元諸家、朱

明諸家、清代諸家及婦人產乳、少小嬰兒、痘疹諸方、創瘍諸方、眼目口齒

13類;本草分神農本草、諸家本草、諸家食經3類;雜集分論說、養生、運氣

3類。若有同一書的同一版本或寫本重複時亦統計在內,以上合計著錄為508

部。另外附錄「彙刻」中有從上述各類中分出的5種叢書所收本,按各叢書排

列計78部。外編分為記傳與書目,前者有《史記》扁倉傳等中國醫傳8部,後

者著錄有中國歷代目錄中醫家類等6部。即除去重複記載的附錄中5叢書本中78

部外,本目錄就522部古籍記有書名、卷冊、刊寫本文獻、著編注者等項目。

本目錄雖無序文及凡例,但排列方式在各分類中以成立年代為順,同一書則以

刊寫年代為順,依據歷史為原則,明瞭易讀。

另《座右筆記》中記有尚質 (18) 「醫籍年表」及尚真(26)「醫籍年表」

各一份,二者現存均不明。但東京大學鶚軒文庫存有尚真自筆《明清年代未詳

醫書目錄》,附記有「壬子(1852)秋,編撰醫籍年表時,將明清閒年代不詳

醫書抄出成稿本」,「從醫籍考錄出壬子九月」。即尚真基於多紀元胤《醫籍

考》,於1852年9月編纂了《醫籍年表》和《明清年代未詳醫書目錄》,這可

能是修補尚質「醫籍年表」而成。由此在具備中國古醫籍歷史觀和文獻知識基

礎上,尚真編纂了《寶素堂藏書目錄》。且將本目錄附錄的「彙刻」發展為尚

真之《醫籍彙刻》(1855年12月成),目前該書存於臺北故宮。這樣看來,本

目錄的編纂時閒可能當在1852年9月至1855年12月之閒。

另外,本目錄收載的中國醫籍雖涉及許多領域,但可發現有特殊傾向性。

第一,經方各類中的書籍數量,有魏晉梁隋14部、李唐諸家15部、趙宋諸家59

部、金元諸家46部、朱明諸家48部、清代諸家14部。從漢籍傳存數而言,魏晉

16

梁隋及唐代書理所當然較少,但入手較易的清代書也出奇得少,反映出小島家

不重視清代經方書。與之相反,傳存比較少的趙宋諸家卻有59部,地位突出。

尚質在藏書中所記識語,自稱為 宋、 宋道人、 宋處士、 宋學人,藏書

印也用兩種「 宋」,在此明確顯示其因。

第二,善本、稀覯本量多。有宋版3部、元版9部、朝鮮版6部,另著錄室

町前古鈔本20部。僅醫籍此範圍,經尚質、尚真兩代蒐集就達如此數目,令人

驚異。又影寫的宋版、元版、朝鮮版也幾乎為同數,仁和寺本《太素》、《明

堂》、《新修本草》等中國亡佚書的影寫本,及亡佚其他書的輯佚本也不少。

當然目前所稱善本的嘉靖以前明版亦多。從本目錄可知,小島家所藏漢籍醫書

質量上乘,稱之為真正的善本寶庫也言不為過。

本目錄收載了522部善本漢籍,醫籍以外的外編書籍也與醫史相關。但他

們所藏漢籍并非只與醫學相關。如筆者僅在臺北故宮發現,小島氏舊藏的非醫

學漢籍就有14部,僅現可判明藏於日本的小島氏舊藏非醫學漢籍,東京都立中

央圖書館6部,內閣文庫及宮內廳書陵部各有2部。這些書籍中多處有讀點及與

他本校異內容,可見他們並非單純收藏圖書,且含有讀點的書籍多善本程度較

高。又從蒐書常識來看,僅收藏善本不太可能,即使再努力半數以上也會收集

為普通古籍。通過以上考察認為,小島家僅漢籍就可能足以達到1000部之上。

(二)日本醫書

小島家的日本醫書應收藏有多少呢?與《寶素堂藏書目錄》相對應當有

「寶素堂藏日本醫書目錄」,但既無記錄也未見現存,可能他們原未製作日

本醫書目錄。而尚質「遺著并手校數種」中有(12)「皇朝醫略」及(20)「皇朝

醫史」,前者自筆本僅卷1現存於大阪杏雨書屋。另尚真「手校數種」中列舉

了(17)「皇朝醫籍攷」,其前身史料似為日本內閣文庫所藏尚真《皇國醫籍目

錄》及尚真轉寫《元祿中侍醫分限記》。他們如此這般研究日本醫史及醫籍,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17

理應蒐集了相當數量的日本醫書。

又尚真《皇國醫籍目錄》中有「記慶長已前書」,其中著錄有方論、本

草、鍼灸、創瘡、婦人、養生、藏象、雜書、口齒、道三著述等細目計78部

稀覯書。因不少書有「佚」、「未見」、「見聿修書目(多紀氏藏書目)」等

標記,故此78部書原並非均為小島家所藏。雖說如此,從臺北故宮藏書可知他

們的舊藏情況,包含自著在內日本醫書有35部,除自著書之外相當數量書籍與

《皇國醫籍目錄》著錄書一致。

此《皇國醫籍目錄》只限於著錄日本慶長以前的稀覯書,臺北故宮小島

舊藏日本醫書也多為平安時代~慶長年閒的書籍。但從臺北故宮以外的藏書35

情況容易推測,他們所藏的日本醫書數量不少,範圍涉及整個江戶時期。另臺

北故宮中包含非醫學相關的14部在內,屬小島舊藏漢籍計147部,日本醫書35

部。據此數字及上述《寶素堂藏書目錄》中與醫學相關漢籍522部,單純按比

例計算,小島家含稀覯本在內的日本醫書約為124部。

但蒐集日本書籍也與漢籍同樣,只收稀覯本及醫學相關書籍的做法不合常

識。那麼大致說來,包括醫書在內,可以推測小島家至少有300部左右的日本

書籍。

(三)總數

據以上推測計算,小島家所藏的中國和日本醫學相關古籍至少有646部。

且在臺北故宮,除上統計外還有朝鮮醫書的日本寫本。36同時考慮多種因素,

可以說上述646部屬於善本醫書的數量,若包含普通書籍,小島家大概有1000

部以上漢籍,同時至少有300部左右日本書。因江戶醫學館《躋壽館醫籍備

35 例温知堂矢數文庫(東京)有小野隆庵《古方選》不分卷1冊(1760年序,1772年刊)中有「小島氏/圖書記」藏印記,修琴堂大塚文庫(東京)有小島尚質所抄多紀元堅《傷寒論述義》。36 小島舊藏書中有朝鮮〔盧重禮〕著《胎產要錄》2卷1冊(日本〔江戶後期〕鈔本,箱號469、觀字號945、故觀號02495)一書,藏于臺北故宮。

18

考》(1877)中著錄有1390部醫書,37推測小島家藏書包括醫書以外書籍,當

為1300部左右,可以認為這與實際數字無太大乖離。又筆者使用「部」來計算

1種書籍,1書有的為1卷,有的達40卷。故將1300部換算為卷數時,確實達數

千卷以上,也許將近五千卷。

現在,藏有漢籍善本醫書、世界屈指可數的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

藏有清以前漢籍醫書1632部,其中佔整個藏書量94%的1534部,38系由江戶醫

學館、紅葉山文庫、昌平阪學問所、毛利高標4處舊藏書組成。從這個數字,

可以充分理解小島家藏書規模達到何種程度。

五、楊守敬於日本入手的古醫籍

(一)小島家藏書的入手

楊守敬於1880年(明治13)4月42歲時赴日。39如前所述,其購書「不一

年遂有三萬餘卷」,記「醫籍尤收羅靡遺」,「余得古醫書祕本多出其(小

島)家」,「所得醫籍大抵皆其(小島家)舊藏」。前已談及,此說絕非謊

言。小島氏三世編纂家藏目錄並引以為自豪的祕本藏書,為何楊守敬能得如此

之多?需考慮如下幾方面因素。

小島氏三世最後傳人尚絅,於幕末1867年29歲時,就任江戶醫學館世話役

等職務。當時尚絅的奉祿為150俵及30人扶持,40即每年有約300俵米(玄米)

左右的收入。雖然年輕,但因出任幕府醫官,薪水可能不會太低。41因明治維

新他失業了,如上所述,研究持續到34歲的1872年(明治5),之後未見史傳

37 森潤三郎,《多紀氏の事蹟》(京都:思文閣出版,1985),頁276。38 真柳誠、王鐵策,〈日本內閣文庫所藏的中國散佚古醫籍〉,《中華醫史雜誌》28卷2期(1998年4月),頁65-71。39 吳天任,《楊惺吾先生年譜》(臺北:藝文印書館,1974),頁30。40 林述齋原編、高柳光寿等新訂,《新訂 寛政重修諸家譜》(東京:續群書類從完成會,1964年2月~1967年8月),卷19 ,頁223。41 幕末時年收300俵換算後大約相當於現在多少價格,非常困難,因有多種說法。但300俵約為150石。據其中一種方法推定,幕末的1石為金2兩以上的話,當時的1兩約為現在約16000圓至24000圓。據上法計算,尚絅的年收或許為現在的480至720萬圓以上。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19

記錄。1880年(明治13)12月5日,4242歲的他告別了38歲的妻子定和6歲的兒

子杲一撒手離世。同年4月,與他同齡的楊守敬來到日本,實屬巧遇。

楊守敬在《日本訪書志》外臺祕要方條下寫道:「余因(森)立之言,

先購小島學古(尚質)校本」。43但立之是何時勸守敬購入尚質校本《外臺祕

要方》的則未載,收載兩人筆談錄的《清客筆話》11冊中也無記錄。《清客筆

話》始於1881年(明治14)1月21日,那裡貼有守敬的名片,44考慮當天守敬

與立之初次會面。隨之立之向他介紹了小島家的藏書,這是後話。當時尚絅去

世不久,立之是在得知尚絅離世的情況下加以介紹的,這點毫無疑問。1881年

1月,松方財政(始於1881年10月)實施之前,米價高漲到維新後之頂點,同

年1~4月深川米價1石約達12圓。45此時尚絅失去奉祿已13年,且尚絅去世後

妻子定想必非常貧困。守敬在前一年4月來到日本,稱「不一年」就入手「三

萬餘卷」。如果此言可信的話,筆者所推測的小島家藏書達數千卷~五千卷包

括於其中的可能性很高。即守敬自1881年1月21日與立之相識後不久,就注意

到了失去家主、小島家收藏的龐大善本藏書,同年3月前便購入了這些書籍。

但楊守敬並沒有全部購入小島家的藏書,如前述尚絅的日記《日新錄》等

尚質、尚真、尚絅的自筆著作,以及留有他們校異文字的一部分古典書籍現仍

存於日本。前者可能是尚絅妻子不欲出售,或守敬認為無購入價值。後者當屬

守敬不需要,或者到尚絅階段為止借出或轉讓給別人之書。

守敬將小島家藏書一一過手,反復斟酌是否需要及購入價格。從臺北故

宮本守敬購入的小島家舊藏書來看,一些書的封皮有墨書記購入價格之「幾

兩」、「幾 」。46此墨書含義大概是1冊1兩或1 ,但他未將「兩」「 」

42 森林太郎,《鷗外選集》(東京:巖波書店,1979),卷6,頁360。43 楊守敬,《日本訪書志》(《書目叢編》所收影印本,臺北:廣文書局,1967),卷10,頁1。44 石田肇,〈楊守敬と森立之〉,《書論》,26號(1990),頁163-173。45 大森徹,〈明治初期の財政構造改革‧累積債務處理とその影響〉,《金融研究》20卷3號(2001年9月),頁115 -158。46 楊守敬墨筆〔江戶後期〕鈔本《胎產要錄》1冊(箱號469,觀字號945,故觀號02495

20

文字加以區別。即守敬所寫「 」字是「兩」的草體,因當時日本已用圓為價

格單位,清朝還使用1兩銀貨,所以他記錄了自己易懂的清朝價格。要判斷原

藏書價值及掌握整體狀況,尚真所編的《寶素堂藏書目錄》是非常有用的。之

後守敬在搜尋其他藏書,購入古書店藏書,著述《日本訪書志》之際,此目錄

及尚真《醫籍著錄》也與《經籍訪古志》同樣發揮了作用。但尚真自筆《寶素

堂藏書目錄》現存不明,認為當與小島家藏書一並由守敬獲得。

(二)小島家本以外的入手

楊守敬在日本獲得的古醫籍並不只限於小島家藏書。從《日本訪書志》及

《日本訪書志補》記載可知,涉及各家舊藏書。但兩書的記載只不過是守敬藏

書的一部分,並沒有網羅全貌。後述言及,守敬回國後將部分藏書通過出售、

交換、轉讓等方式,出現反復流動。如由1933年南京建立的國立中央圖書館予

以蒐集,而現收藏於國家圖書館〔臺北〕的古籍中,有他的舊藏醫書9部。47

另繼1909年(宣統元)北京開設的京師圖書館之後,1929年改稱為國立北平圖

書館的舊藏書,1968年全部移交臺北故宮保管,其舊北平圖書館中亦有守敬舊

藏醫書1部。其中還有再次返還日本之書,如守敬手批本《經籍訪古志》(藏

靜嘉堂文庫),48以及現被指定為日本國寶的所謂北齊人書卷子本《春秋左氏

傳》(藤井有鄰館)49等。

後述要談及,守敬藏書中的大多數,在他離世後由民國政府購入,現在

)為「=(2)匁)」,江戶刊《少小嬰孺方》1冊(箱號389,觀字號929,故觀號01462)為「二兩」,明嘉靖刊《俗解脉訣大全》2冊(箱號567,觀字號671,故觀號04144、04145)為「二匁」,明初刊《〔新刊廣成先生〕玉函經解》1冊(箱號62,故觀號00258)為「三兩」,〔江戶後期〕鈔《玄門脉訣內照圖》1冊(箱號503,觀字號673,故觀號03449)為「=匁」,永正五年鈔《五藏次第圖》1冊(箱號1468,無觀字號、故觀號)為「一兩」,嘉永4年鈔《蘇沈內翰良方》2冊(箱號389,觀字號739,故觀號01404、01405)為「二兩」。47 據同圖書館所藏古醫籍,拙著〈臺灣訪書志Ⅱ 國家圖書館〔臺北〕所藏の醫藥古典籍〉自54卷4號(2007年4月)開始連載於《漢方の臨床》雜誌。48 長澤規矩也,〈《經籍訪古志》考〉,長澤規矩也,《長澤規矩也著作集》(東京:汲古書院,1982),卷2,頁166-234。49 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頁540-542。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21

幾乎全部分別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圖書文獻館和中國國家圖書館〔北京〕。若

全部調查兩館藏書,通過藏書印記等,大致能瞭解他在日本從何處獲得了古醫

籍。包含臺北故宮博物院藏舊北平圖書館本在內的醫藥相關古書,除《四庫全

書》本外筆者悉數調查,如前所述已報告完畢。中國國家圖書館本還有一些困

難,筆者至今為止僅調查了53書。雖說如此,臺北故宮博物院本接近民國政府

購入數量的一半,故從中可以充分反映守敬本的整體狀況。

臺北故宮守敬舊藏古醫籍中有日本人藏印記及日本人識語等內容,故明確

可知如下趨勢:舊藏者居首位者當然為小島家,第二為江戶醫學館及多紀家,

第三屬與小島家相關者(奈須家、森家、 江家、伊澤家、山田家、小島家弟

子),第四為其他。小島家本中尚質手澤本第一,尚真手澤本第二,尚絅手澤

本第三。前所守敬曾言:「日本收藏家…… 江道純,小島尚質及森立之,皆

儲藏之有名者,余之所得大抵諸家之遺」;「(小島)學古(尚質)為日本侍

醫,藏書之富自多紀外罕有其匹。余所得醫籍大抵皆其舊藏」,這與筆者調查

結果大致吻合。

與楊守敬關係密切,大力助其蒐書的森立之,偶而也出售自己的藏書,但

森立之的舊藏書在守敬入手書中意外少見。關於這一點《清客筆話》所收筆談

中有幾處場景,談到守敬曾執拗述及欲購入立之藏書,卻遭到了強烈拒絕。取

而代之的是介紹小島家等其他藏書的場面。且森鷗外在《 江抽齋》(七十)

中指出,抽齋藏書原有35000部,去世後的1860年為10000部(此處「部」當指

冊數)以下,有很多書借給立之及其子約之後未返還。50前述尚質所編《留真

譜》一書,守敬也是經立之而入手的。另外,立之、約之的自著書雖部分流於

海外,但大多數仍保存於日本。據以上事實推測,立之有意識地僅將部分自著

書及自藏書出售於守敬。而且大多介紹他人藏書或者出售所借的已作古友人之

書。其結果,守敬獲得的古醫籍舊藏者狀況如臺北故宮所見。

50 森林太郎,《鷗外選集》(東京:巖波書店,1979)卷6,頁145。

22

另一方面,守敬本古醫籍各書中的藏書印記不只限於舊藏者,通過部分書

籍中捺印位置及識語等內容,可推測書籍的流動過程,其概略如下所示:

a.小島家→楊守敬

b.(岡本玄冶家)啟迪院→奈須家→小島家→楊守敬

c. (曲直 )養安院→久志本家→小島家→ 江家→森立之→楊守敬

d.伊澤家→小島家、 江家→森立之→楊守敬

e.野閒家→森立之→楊守敬

f.森立之→楊守敬

g.多紀家→楊守敬

h.伊澤家、多紀家、小島家→山田家→楊守敬

i.武田文庫→ 江抽齊→多紀家→寺田望南→楊守敬

j.小島尚質→村田章→小島家→杉垣簃→楊守敬

k.啟迪院、(曲直 )養安院→杉垣簃→楊守敬

l.東京古書店→楊守敬

以上各例只不過是一些能明顯下結論的綜合情況,實際上應充分理解古醫

籍相當複雜的重複流動過程。若關注守敬入手前書籍的所藏者,可以瞭解他是

從何處購入的。a、b無疑是從小島家直接入手的書籍,前述已指出是經立之介

紹而成。c~f是從立之處獲得的,其中c~e系基於鷗外之言筆者又加以證實。

g是從多紀家直接入手,懷疑其中也有立之的參與。其他如守敬各處所記,從

古書店也購入了很多古籍,其中也有像l那樣的古醫籍。如臺北故宮所藏《傷

寒論正義》書中挾有發票,上刻有「日本橋通四丁目十番地/和漢書籍賣買所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23

/東京 松田幸助」之陽印。另外屬於蒐書家或者古書店的是j、k之杉垣簃,

以及名見於《清客筆話》的i蒐書家寺田望南,守敬從那裡也獲得了書籍。

如上所述,守敬得到的古醫籍其舊藏者已得知之書,自a至h屬與江戶醫學

館相關者。且除杉垣簃以外均是立之的熟人,明確顯示在守敬蒐集古醫籍過程

中,立之發揮了巨大作用。另以上醫學館相關者中,不見與守敬相識的淺田宗

伯(1815-94)之名,因他自大正天皇出生(1879,明治12)後便擔任了首位

侍醫,51可知其生活不窮困,不須售書。另外,守敬在「日本訪書志緣起」中

寫道:「日本醫員多博學,藏書亦醫員多。喜多村氏、多紀氏、 江氏、小島

氏、森氏,皆醫員也。故醫籍尤收羅靡遺」。他記載了藏書很多、位居於首的

醫官喜多村直寬。直寬與小島家、山田家均為親交,從兩家自筆稿本中所見直

寬評語便可知。直寬編著及刊行的書籍雖在臺北故宮、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有不

少,但其本人的舊藏書未見1部。又守敬是在直寬去世(1876)後來日的,但

卻未獲得其藏書。同時日本圖書館及各種文庫也不見直寬舊藏書,好像它們至

今尚未流出至市場。

前文推測小島家所藏中國及日本善本古醫籍至少有646部,其大多數應據

途徑a歸守敬入手。臺北故宮中有小島家舊藏醫書即a、b、c、j 160部左右,

約占楊守敬舊藏醫書451部中的35%。由此單純依比例計算,守敬從日本購入的

醫學相關古籍當為1821部,卷數則應超出5千卷。如此大量的古醫籍可與日本

內閣文庫藏書量相匹敵,它們遠離日本,和守敬一同流向中國。

(三)藏書的流動

楊守敬停留日本4年後,於1884年(光緒10、明治17)5月29日自橫濱乘東

京號向上海航行。同船者有守敬滯日期閒親交、儒學者岡千仞(鹿門,1833-

1914),到6月30日為止,二人一起周遊上海、蘇州。途中狀況千仞的旅行日

51 矢數道明,《近世漢方醫學史》(東京:名著出版,1982),頁365。

24

記《觀光紀遊》52中有詳述。守敬5月31日停泊於神戶,又與千仞一道乘火車

前往大阪,在心齋橋的書店以50元(日本圓?)購入了宋版《尚書》。隨後

船行往上海途中的6月4日,二人筆談中守敬記:「余……購得隋唐逸書百餘

筐」。僅中國已散失的隋唐書就達百餘筐,這可能屬於誇張,但毫無疑問,他

將在日本獲得的古書籍捆包為百餘箱而攜帶歸國。這些書籍有多少卷、多少部

雖難以確認,但無疑他來日1年就獲得3萬卷以上。當然除書籍之外,還應有後

述多紀氏《聿修堂醫學叢書》版木及守敬《留真譜》版木,後者已在日本開始

刻版,但只完成3冊。

6月6日下午航船抵達上海,曾同習於幕府昌平黌的岸田吟香(1833-

1905)前來迎接千仞。吟香活躍於日中舞臺閒,被稱為日本首位記者、明治

先覺者。既往去過橫濱的美國宣教師、醫師James Curtis Hepburn(1815-

1911),1866年(慶應2、同治5)在上海用西方活字印刷術出版其編纂的《和

英語林集成》時,吟香曾停留上海一年助其校正。又吟香還隨Hepburn學習眼

藥「精錡水」技術,自1867年(慶應3)起開始製造銷售,並於1875年(明治

8)在銀座開設了樂善堂藥舖。531868年(慶應4、同治7)再赴上海設置精錡

水代銷處,1878年起始亦同販書籍。1880年(明治13、光緒6)三渡上海開設

樂善堂支店,結識了年僅20歲的李盛鐸(1859-1934)。54在此過程中,吟香

好像想到了大規模出售日本傳存的古籍。千仞及守敬到來的1884年,他初次出

版了《樂善堂書目》,內容記載為售出的從日本進口古籍及用和刻版木印刷的

書籍等。55

52 小島晉治監修,《〔幕末/明治〕中國見聞錄集成》(東京:ゆまに書房,1997),卷20所收。53 真柳誠,〈岸田吟香の廣告錦繪〉,《漢方の臨床》,54卷4號(2007年4月),頁558-560。54 張玉範,〈李盛鐸及其藏書〉,李盛鐸,《木犀軒藏書題記及書錄》(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頁426。55 真柳誠、陳捷,〈岸田吟香が中國で販賣した日本關聨の古醫書〉,《日本醫史學雜誌》42卷2號(1996年6月),頁164-165。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25

吟香本次活動是為了迎接千仞。至守敬、千仞到來的前一年1883年(光緒

9)11月為止,他已五次渡清抵上海。56吟香與清國公使館早有深交,無疑在

此之前就與守敬相識。因此,從日本攜帶大量古籍善本歸國的守敬,與吟香在

上海見面,可以想像吟香的售書活動或許會使守敬產生某些聯想。

千仞、守敬於6月21日離開上海赴蘇州。24日二人在當地訪問了清末大

儒俞樾(曲園、1821-1907)。俞樾受吟香委託編集了日本人漢詩集《東瀛詩

選》44卷(1883刊),57其中收載有千仞之詩。此時俞樾尋問日本之大家,千

仞的《觀光紀遊》中記載守敬答「狩屋腋(谷 )齋為第一。曰森養竹(立

之)傳其學,為古今名家」。但千仞評語寫道:「腋( )齋為第一可也。

至舉養竹,阿所好,亦甚矣」,好像對守敬對答中言立之「為古今名家」頗為

不滿。翌25日因雨舟遊中止,守敬「雜陳在東(日本)所獲古寫經,把玩不

置」,26日夜宴中又記:「楊君每談日東(日本)一事,滿座鬨然」。6月30

日,守敬因看護母親之病及任教諭諸事,奔赴武漢附近的黃岡(湖北),58與

更往杭州旅行的千仞告別。

以下情況據吳及陳論文內容所述。59楊守敬歸國後於1884年46歲時返故鄉

宜都近之黃岡任教諭,並於1888年(光緒14)修建「鄰蘇園」為藏書屋。1891

年53歲的守敬轉任黃州府儒學教授, 1899年61歲應湖廣總督張之洞(1837

-1909)招聘,攜藏書遷至武昌任兩湖書院教習。1901年63歲時轉任武昌勤成

學堂總教長。1903年65歲時,在武昌菊灣置藏書樓「觀海堂」。1908年70歲時

辭去總教長職,續居武昌。但1911年8月19日(新曆10月10日)73歲時武昌辛

亥革命爆發,守敬被闖入其宅的士兵持槍威脅,故將部分藏書委託家僕數人

保管,於21日乘船至上海避難。抵上海後受故友甘翰臣(作蕃)關照寓居虹

56 杉浦正,《岸田吟香-資料から見たその一生》(東京:汲古書院,1996),頁294。57 王寶平,《清代中日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5),頁81-145。58 吳天任,《楊惺吾先生年譜》(臺北:藝文印書館,1974),頁49-50。59 吳天任,《楊惺吾先生年譜》(臺北:藝文印書館,1974),頁50-169。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頁531-572。

26

口。在避難過程中,守敬欲派其子前往武昌攜回必需的藏書,因戰亂而未成。

期閒,武昌城內住宅因有軍政府封印,大部分藏書無礙,但托家僕保管的藏書

損失了25%乃至50%。且城外別墅中的醫書及版木亦紛失。同年11月中華民國成

立,翌1912年(民國元)74歲時,終將所餘全部藏書運至上海。此時守敬在

書信中記:「所剩者書數十萬卷、書板數千塊而已」。1914年(民國3)76歲

時,應袁世凱總統和黎元洪副總統邀請就任參政院參政,轉居北京西城南魏兒

胡同。當時藏書運搬費用由政府支出。但77歲、1915年(民國4)1月9日(新

曆)夜閒,小便外出返回寢室時突然中風而亡,可能為腦中風。

守敬去世後,其藏書以7萬餘元(又稱3萬5千元)被民國政府購入。據徐

世昌總統命令,其中50-60%藏書分配與1918年(民國7)11月在北京開設的松

坡圖書館第一館(初代館長‧梁啟超〔1873-1929〕),餘保存於集靈囿,並

於1926年(民國15)1月移藏至北京故宮博物院。故宮博物院所有藏書隨民國

政府轉移至上海、南京、重慶,1949年(民國38)攜往臺灣,1968年(民國

57)始由臺北故宮博物館收藏至今。另松坡圖書館的藏書,贈送於北京圖書館

(1909年開設的京師圖書館,1929年改稱北平圖書館,館址未變)開設之時

(1949)。北京圖書館1988年改稱(中國)國家圖書館,古典籍分藏為新館善

本古籍部和舊館(舊北平圖書館)普通古籍部,雙方均見有楊守敬舊藏書。

又筆者對中國國家圖書館所藏古醫籍的調查工作尚未完結,與已經完成

的臺北故宮本相比,就守敬舊藏書有如下印象:即臺北故宮本整體善本程度

高,數量也比中國國家圖書館多。如臺北故宮《黃帝內經太素》存1卷1冊(箱

號503、故觀號03315),是前述小島尚質自筆所著的《〔黃帝內經太素〕對經

篇》,此為中國國家圖書館新館所藏、小島尚真識語《對經篇并續錄》(編號

3105)一書之前身。像這樣內容大體相同的書存有2部時,善本程度稍低者可

能分配予松坡圖書館。另外,如有極高文獻學研究價值的小島尚真編《醫籍著

錄》,自筆本在臺北故宮(箱號468、故觀號1396-97),而邊藏印記模寫都極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27

其精緻的近代寫本藏中國國家圖書館普通古籍部(編號99404)。後者使用日

本楮紙、連難讀的草體日文都加以正確模寫,明確顯示為20世紀後日本專業人

士所筆寫。但其他裝幀、製本等則屬民國時期的中國式,未見自日本裝幀後改

造痕跡。即原為僱傭在北京的日本專家模寫後製本,能做到這一點的好像是松

坡圖書館,即臺北故宮本原收藏在北京時代時的事。《醫籍著錄》只存於集靈

囿或者北京故宮博物院,似在確認原書價值基礎上由松坡圖書館模寫。如此以

個別之例類推,雖然守敬舊藏古籍中的50-60%分出給松坡圖書館,但主要書

籍或者善本書多遺留給集靈囿,可能原方鍼是這樣的。此論是否妥當,有待今

後繼續商榷研究。

(四)藏書的實際數量

如上所述,守敬記其赴日1年內即購入3萬餘卷古籍,歸國時收有百餘箱。

之後可能數量稍有增加,但因戰亂失去部分,到1912年時仍有數十萬卷藏於

上海。守敬自身編纂的《鄰蘇園藏書目》及《觀海堂書目》內容不完整,無

法顯示藏書全貌。最能網羅全貌者為1932年(民國21)何澄一所編《故宮所

藏觀海堂書目》,據趙飛鵬統計60經部455部、史部560部、子部1372部、集部

537部,合計2924部,另僅子部醫家類著錄為512部、約2400冊。依醫家類部

數、冊數單純按比例推算時,1932年時北京故宮有2924部、13706冊。那是由

集靈囿保管的藏書,若佔觀海堂藏書量40%的話,民國政府購入的觀海堂整體

當有近7310部34266冊古籍。另外古籍一般有1卷1冊本至8卷1冊本左右的裝幀

差異,因此按平均值範圍最大3卷1冊計算,推測結果只不過為34266冊102798

卷,實際應在10萬卷以下。此數值與守敬1912年居上海時的數十萬卷所藏乖離

過大。守敬藏書自上海之後,到1918年民國政府購入之前,可能部分轉賣至民

閒,但若達到數萬冊或10萬卷時,當然會遺留什麼記錄。但無巨大量書籍流出

記錄,故應考慮數十萬卷的數量當屬誇張之辭。

60 趙飛鵬,《觀海堂藏書研究》(臺北:漢美圖書有限公司,1991),頁78、100-101。

28

又現臺北故宮藏書目錄中因無守敬舊藏注記致無法統計,故有1593部、

1671部15919冊、15500冊、1666部、15491冊等諸說,61大約實際為1600部

15500冊左右。據筆者調查,僅醫家類就有守敬舊藏書451部。其部數從1932年

的2924部減少至現在的約1600部(僅醫家類由512部減為451部),推測冊數從

13706冊增加至現在的15500冊左右。部數減少的原因之一,是1932年時作為其

他書籍著錄的部分,後判明實屬1書分散所致,於是總括為1部;而冊數增加的

真相不明。

現在中國國家圖書館所傳的守敬舊藏書,也因目錄中無注記而無法統計。

筆者調查了該館善本古籍和普通古籍注明醫家類的所有卡片,屬守敬舊藏的可

能性最大為300部左右,實際上可能不足200部。而臺北故宮藏書醫家類中楊守

敬本為451部,比中國國家圖書館多出相當數量。守敬去世後民國政府所購入

的觀海堂古籍,筆者推算最多為7310部34266冊102798卷,民國政府購入時價

格為7萬餘元或3萬5千元,疑其可能是按原書部數或冊數而算出的。

另據中國各地圖書館現存楊守敬舊藏書的報告,筆者曾於1996年8月30日

前往重慶市圖書館古籍部實地閱覽數書。其中之一為《增修互注禮部韻略》5

卷8冊(編號321/6),守敬自筆稱該書為五山版,曾為小島尚質舊藏,後轉讓

於李盛鐸等,識語寫於丙戌(1886年)。諸如此類守敬從日本獲得的古籍,約

半數左右分散於以中國國家圖書館為中心的大陸各地,現段階幾乎不可能掌握

其全貌,期待今後有識之士繼續研究。

六、楊守敬的醫書出版

楊守敬除《古逸叢書》、《日本訪書志》、《留真譜》以外還編刊了不少

自著及古籍。吳62趙63二氏已制一覽表,但醫藥書僅舉出《大觀本草》1種。陳

61 趙飛鵬,《觀海堂藏書研究》(臺北:漢美圖書有限公司,1991),頁77。62 吳天任,《楊惺吾先生年譜》(臺北:藝文印書館,1974)所收〈楊惺吾先生著述及輯刻圖書表〉,頁1-12。63 趙飛鵬,《觀海堂藏書研究》(臺北:漢美圖書有限公司,1991),頁45-63。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29

氏64更指出《本草衍義》、《傷寒論》、《活幼新書》、《景宋本脈經》等刊

行背景與守敬相關。但守敬參與出版其他古醫籍,還有不少出版計劃等,其活

動背景及動機並未充分闡明。因此,以下將逐一探究其醫書出版活動之細節。

(一)重印多紀氏相關書籍

楊守敬1884年(光緒10)6月歸國,6月30日在蘇州與岡千仞分別後,因就

教諭職赴黃岡,7月抵黃岡上任。翌月,就用在日購入的版木重印了多紀父子

等13部70卷著作,名為《聿修堂醫學叢書》。此叢書收錄有以下各書,( )

內記各書在日本初版年:

多紀元簡著作:《脈學輯要》3卷(1795,寬政7),《救急選方》2卷(

1801,享和元),《醫賸》3卷附1卷(1809,文化6),《金匱玉函要略

輯義》6卷(1811,文化8),《傷寒論輯義》7卷(1822,文政5),《

素問識》8卷(1837,天保8)

多紀元胤著作:《難經疏證》2卷(1822,文政5)

多紀元堅著作:《傷寒廣要》12卷(1827,文政10),《傷寒論述義》5

卷(1838,天保9),《藥治通義》12卷(1839,天保10),《金匱玉函

要略述義》3卷(1854,嘉永7)

其他著作:多紀雅忠《醫略抄》1卷(1795,寬政7),小阪元祐《經穴

纂要》5卷(1810序,文化7)

關於此叢書守敬在「聿修堂醫學叢書序」65中寫道:

……余初遊日本,訪求古書,於醫方尤夥。久之,始知有多紀父子兄弟提

唱醫學,為東瀛泰斗。所撰聿修堂諸書,浩博無津涯。……竊意自元以來

64 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頁532-536。65 據楊守敬編印《聿修堂醫學叢書》(上海:上海中醫書局鉛印,1935)。

30

,診察之士,罕有其匹。

他在日本因接觸入手的許多古書特別是醫方書,由此對相識的多紀父子醫

學及著述予以高度評價。接著又介紹了購入原著版木和此次重印緣由,以及多

紀父子的其他著作。

會有以原板求售者,乃傾囊購歸。其櫟窗(多紀元簡)所撰靈樞識六卷,

庭 (多紀元堅)所撰雜病廣要四十卷,原以活字印行,故無存板,而以

醫略抄,經穴纂要附焉。櫟窗別有……。柳沂(多紀元胤)別有……。

庭別有……。三書皆以卷帙浩繁未刊。柳沂又有……等書。皆少作,亦精

核有家法。並書之以告精於斯術者。

光緒甲申秋八月初吉宜都楊守敬記於黃岡學舍

即多紀元簡《靈樞識》6卷和多紀元堅《雜病廣要》40卷因活字印刷無版

木,故附錄了有版木的《醫略抄》和《經穴纂要》。其他著作因多紀父子「卷

帙浩繁」未刊行,故選已獲得版木的多紀父子等著作,合計重印13部。

守敬購入這些版木之事,《清客筆話》1882年(明治15)12月19日的筆

談記錄中有載。對尋求和刻漢籍版木的守敬,森立之記有「記事本末八百圓」

之價格,守敬言「余已購多紀氏醫書板,故力不及此。(多紀氏醫書板)十五

品,四百圓也」。66由此記錄可知,守敬在1882年12月19日前已購入此版木,

或者已簽訂購入契約。但多紀氏版木記為「十五品」,與守敬實際重印的上叢

書13部不一致。或許「十五品」中包含有守敬序中所謂活字本但無版木的《靈

樞識》、《雜病廣要》,當時尚未細查版木而致誤認。進而本筆談中與立之討

價還價時,守敬記《(通鑑)記事本末》和刻版800圓價格太高,無法購入。

因此多紀氏版木是否確實為400圓,現無法核實。67

66 陳捷,〈清客筆話〉,謝承仁主編,《楊守敬集》(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7),冊13,頁538。67 明治15年仍處於維新後通貨膨脹高峰期,日圓價值最低。據其中一法推算,到明治7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31

守敬入手的多紀氏版木之初版,如前述已經歷了自1795年到1854年的60

年閒,大多為江戶醫學館作為「聿修堂藏板」及多紀氏藏書室「存誠堂藥室藏

板」而刊行之書。當然那些版木應由多紀氏家所藏。最後主持幕府江戶醫學館

的多紀元琰,1876(明治9)53歲時去世。當時的情況是,1874年(明治7)制

定了新醫制,只允許過去的傳統醫師一輩行醫,要成為新醫師必須學習西醫7

科。森立之語守敬曰:68

明治已來洋說盛行,國政已洋,官報亦然,在醫業亦然。不洋則非醫,漢

醫者老生則一生為限,其子則必不學洋不得為醫家。如此一佈告之後,僕

廢醫業為學徒,不公執刀圭。

當時社會風尚一變,盡失官醫奉祿的多紀家,其集醫學大成之著作也失去

了原有的價值,最終連家傳版木都出讓予楊守敬。因守敬在中國作為《聿修堂

醫學叢書》加以重印,才使多紀家學問得以流傳後世。據守敬印本之木記,用

日本版木重印該叢書,僅1884年(光緒10)8月一次。但現存書其原裝幀可見

數種,似為繼黃岡後應武昌之需又幾次印刷過。該版木置於武昌城外別墅,但

辛亥革命戰亂時未受到保護而喪失。後守敬1913年(民國2)寓居上海時,此

叢書經上海江左書林制石印本出版,當然應受失去版木的守敬之囑。又1935年

(民國24)上海中醫書局再刊鉛印本,且翌1936年上海世界書局刊行了《皇漢

醫學叢書》,編入該叢書的所有書籍。《聿修堂醫學叢書》或始《皇漢醫學叢

書》的單行本69及注釋等70至今為止持續大量刊行,不僅在中國,連如今的日

年為止,1圓換算為現今1萬圓左右,明治15年時貶值為5500圓。故守敬購入的400圓之價格,相當於現日幣220萬圓左右。按全部70卷版木計算,1卷相當於約3萬圓,其購買價格還是相當合算的。68 陳捷,〈清客筆話〉,謝承仁主編,《楊守敬集》(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7),冊13,頁527。69 民國時代單行本有以下諸書:1920年成都福昌公司鉛印《傷寒廣要》、1922年上海中華書局鉛印《救急選方》、1928年紹興六也堂鉛印《傷寒廣要》、1931年上海六也堂鉛印《傷寒論述義》、1931年上海文明書局鉛印《救急選方》、1934年上海中醫書局及上海千頃堂書局鉛印《藥治通義》、1938年上海文明書局再版《救急選方》等。新中國成立之後也由人民衛生出版社幾次鉛印出版了上述各書。70 注釋書等有以下諸書:1912年廖平注、成都存古書局六譯館醫學叢書《藥治通義輯要

32

本也頗受其影響及恩惠。

另一方面,守敬出版該叢書也成為在中國系統介紹日本人傳統醫學研究業

績之嚆矢。以此為契機,之後不只是考證醫學,許多日本傳統醫學研究書籍也

在中國出版。71再加上《經籍訪古志》(1885初版)與《日本訪書志》(1901

刻)的刊行,中國有識之士得知日本收藏有諸多善本古籍,之後促進了訪日者

閱覽及購買這些書籍。

(二)《脈經》的校刊

楊守敬歸國9年後的1893年(光緒19),由景蘇園刊行了《脈經》10卷。

該版守敬序中所記的同族楊葆初(字‧壽昌),光緒年閒曾任守敬居處黃岡知

縣,因景仰蘇軾之書於同年1893年著有《景蘇園帖》。「景蘇園」可能為楊葆

初室號。因守敬序中言「吾宗葆初大令存心濟世,若不遑及見亟墨諸版」,

故可認為由葆初援助了出版資金。另本版有印刷書箋「景宋王叔和脈經」,封

面為「景宋王本脈經」,守敬序題「景宋王叔和脈經」,故多稱為《景宋脈

經》,筆者從其內題稱為守敬本《脈經》。

此版中守敬序,記有《脈經》宋版以後諸版,在言善本世以為稀後他自豪

地談及該版:

余從日本得宋刻何氏原本,又兼得元明以來諸本,乃盡發古醫經,與之互

》《脈學輯要評》;1931年何廉臣注、上海六也堂書局《新增傷寒廣要》;1948年上海章巨膺醫室、1949年上海新中醫學出版社、1954年上海千頃堂藥庵醫學叢書《傷寒輯義按》。71 關於當現象拙報如下:真柳誠〈清國末期における日本漢方醫學書籍の傳入と變遷〉,《矢數道明先生喜壽記念文集》(東京:温知會、1983),頁643-661。真柳誠〈中國に於いて出版された日本漢方關係書籍の年代別目錄(1)〉,《漢方の臨床》,30卷9號(1983年9月),頁47-51。真柳誠〈中國に於いて出版された日本漢方關係書籍の年代別目錄(2)〉,《漢方の臨床》,30卷10號(1983年10月),頁32-41。蕭衍初、真柳誠〈中國新刊の日本關聨古醫籍-最近十年の復刻書より〉,《漢方の臨床》,39卷11號(1992年11月),頁1431-1444。真柳誠,〈近代中國傳統醫學と日本-民國時代における日本醫書の影響〉,《漢方の臨床》,46卷12號(1999年12月),頁1928-1944。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33

相比勘。凡有關經旨者,悉標於簡端。非唯可據諸經證此書,亦可據此書

訂諸經。……此書出,吾願天下之業斯術者,未能洞徹此旨,慎勿漫摻刀

圭。光緒十有九年夏四月,宜都楊守敬記於鄰蘇園。

若依此言,他在日本獲得了南宋嘉定10年(1217)記有何大任後序而刊行

的宋版,同時也入手了元明諸版,加之與其它古醫經相互校勘,而刊行了守敬

本《脈經》。因此該版木記有「光緒癸巳景蘇園校刊」,更記有「校刊」。又

守敬改變了此序文中5處文字,作為「脈經十卷 宋嘉定何氏本」解題轉載於

《日本訪書志》,他在日本獲得何大任宋版之事也廣為愛書家所知。

但無論是森立之等著的《經籍訪古志》還是小島尚真《醫籍著錄》,均言

何大任宋版日本無藏,僅記明代仿何大任本各藏於多紀家聿修堂、越智家懷仙

閣(曲直 家養安院舊藏)、福井家崇蘭館。目前聿修堂本傳至內閣文庫,懷

仙閣本及崇蘭館本所在不明。因守敬本《脈經》卷6末尾「養安院藏書」印記

為模刻,推測他得到的「宋刻何氏原本」原為養安院舊藏的懷仙閣本。

如前所述,無疑守敬非常瞭解《經籍訪古志》和《醫籍著錄》之所藏,兩

書鑑定懷仙閣舊藏本為「明代模彫宋本」或「明彫何大任本」。另外,雖非日

本舊藏本而其他均相同的仿何大任版,中國國家圖書館著錄為楊紹和跋本「明

刻本(編號872)」,臺北故宮博物院著錄為「明覆刊宋嘉定閒何大任本(箱

號59,律號1221)」,臺北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圖書館著錄為唐翰跋本「明嘉靖

閒覆宋刊本(排架號1080)」。因而真正的何大任宋版,無論中國大陸、臺灣

均無現存著錄。

但是守敬誤解的可能性也稍微存在。他《日本訪書志》中著錄「脈經十卷

 明刊本」為小島尚質手澤本,這樣記道:

小島朱藍墨筆校記,其硃筆者嘉定何大任本,藍筆者明淮陽刊本,墨筆者

則據素靈難經傷寒甲乙等書,可稱精詳。……小島未以千金校之,且至六

34

卷以後亦第以宋本互校,未及旁引他書,甚為漏略。故余復以硃筆勘之,

凡見於諸醫經者,異同悉著之,不嫌其煩瑣也。

此小島尚質手澤本在臺北故宮,著錄為明童文舉翻刊袁表本(箱號567,

觀字號669,故觀號04137-04143)。守敬所記的此本滿布朱藍墨筆校記,那是

尚質1814年(文化11)18歲,與友人、門人剛開始舉辦古醫籍校讀研究會時,

每隔5日或10日所記文字。據尚質識語,研究會始於同年4月24日至12月20日,

後在尚質25歲的1821年(文政4)10月11日至11月24日閒也舉辦過。他們使用

熙寧3年官刊小字宋版《脈經》與明版校勘,後訂正官刊小字宋版為何大仁宋

版。當時他們的版本鑑定水準尚低,誤將對校本判斷為何大仁宋版,尚質晚年

至尚真時代始改正為明代仿宋版,此事反映在《經籍訪古志》及《醫籍著錄》

中。但因尚質寫為何大任宋版,守敬未加留意即判斷屬尚質過去的書,認為自

己獲得的書可能也是宋版。且當時尚質稱為何大仁宋版所用之書,記碧雲閣所

藏。此碧雲閣未詳,也許是懷仙閣。

另一方面,查看尚質在素問、難經、仲景書、千金方中的相關記載,欄

上批校涉及全10卷,而守敬所記卻與之完全不對應:「小島未以千金校之,

且至六卷以後亦第以宋本互校,未及旁引他書,甚為漏略」。但又述「故余復

以硃筆勘之,凡見於諸醫經者,異同悉著之,不嫌其煩瑣也」則屬事實,其記

載見於臺北故宮守敬本朱印《脈經》(箱號503,觀字號668,故觀號03450-

03453)。此本全卷欄內、欄外有守敬之筆,記入據袁表景從本、宋本千金

方、素問、史記扁倉傳正義、難經集注、千金翼方等考異。此考異中部分內容

非出自守敬之筆,而謄清在1頁稿紙上挾入書中,似為正式刊行前列出的應修

刻文字。

於是筆者考慮,守敬除校正文字以外也同時進行了此考異,當時曾參照

過尚質手澤本。以此校正和考異為前提,守敬本《脈經》序文及《日本訪書

志》中的宋嘉定何氏本解題中,誇口稱「亦可據此書訂諸經」。且在《日本訪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35

書志》「亦可據此書訂諸經」以下,又加入小字雙行「別詳/札記」,顯示了

圍繞考異的「札記」之存在。但筆者親眼所見的守敬本《脈經》2部72中並無

「札記」,也不了解有類似文獻存在。可能本來只在《日本訪書志》中有注

記,守敬本《脈經》沒有「札記」。無論如何可認為,守敬進行了以上考異之

後,又在《日本訪書志》中記為「脈經十卷 明刊本」解題。

通過這些考察及守敬自序較易推測,守敬本《脈經》中部分文字很明顯據

其他版本甚至其他醫學古典中的文字被改變了,且有必要懷疑其所復原的部分

缺卷或缺葉的存在。該版除內題外,外題、封面、序都強調「景宋」,但決不

能說它是何大任本及正確的仿何大任影刻本。雖說如此,守敬在瞭解存在有同

樣影刻本的基礎上校刊了此版本。

即1849年(嘉永2)江戶醫學館影宋刊《備急千金要方》,臺北故宮有

守敬舊藏本2部。醫學館因宋版藍本缺葉及不詳文字較多,故在用其它版、它

書補足、校勘、修訂的同時,將以小島尚質為主指揮而校勘的「攷異」1卷作

為附錄而刊行。73而20年前即1829年(文政12)江戶醫學館覆刻的元版《千

金翼方》,也是尚質盡力所為。74本書臺北故宮也有2部,屬守敬舊藏本。其

一《日本訪書志》著錄為「千金翼方三十卷 校元本」的尚質舊藏本(箱號

1051,觀字號722,故觀號10743-10755),記:「小島尚質以初印本硃校於欄

外上,……諸書合校者自丁亥訖己亥,首尾十二年始成,其精核可想。又按森

立之云,翼方初擬附考異二卷而未成,當即以小島校本為之也」。由此,守敬

應知悉影刻宋元版時校勘和考異的必要性。

守敬本《脈經》中還有些不可思議之處。當版象鼻中多處有刻字數,下象

鼻有刻工名。但在筆者親見明仿何大任本內均不存,不過版式、構成內容兩者

72 筆者調查了長春中醫藥大學圖書館和中國國家圖書館分館所藏的守敬本《脈經》。73 附錄《影宋千金方攷異》1卷末頁,記總閱者有多紀元堅、多紀元昕、小島尚質,校勘者有奈須信德、森當璧、伊澤信重、堀川濟、森立之之名。74 本書末有文政己丑(1829)年杉本良「千金翼方後序」,稱對本書覆刻有功者為船橋經中、野間任夫、小島學古(尚質)。

36

完全一致。那麼如守敬所言是以真正的何大任宋版為藍本,轉載了原有的刻字

數、刻工名嗎?守敬本可見以下刻工名:

少、山、 、古、仁、文甫、文、雲山、長發、煥、介、惟、法、兮、

太、炳、林、裏千、石、麟、福、呂、貴、寬、岩、長、昌、全、心、

采、界、甫、今、臣

以上刻工名中,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附錄「刻工人名索引」75僅

見文、林、呂。又宋版刻工名含姓在內一般多二字、三字混在,如此多處僅

有一字見於宋版,只能說它不自然。另外,該版書末有「鄂省三佛閣/陶子

麟承刻」刊記。承擔此版刊刻的鄂省(武漢)三佛閣之陶子麟,與守敬出版

物有諸多關聯。守敬在給羅振玉所寫書簡中曾譴責「陶子林亦顧攫錢,純無

感情,……刻字惡劣,猶其小焉者」,76無疑即言此人。故上記刻工名中的

「麟」「林」可認為是陶子麟(林),其他大約是他作坊中的刻工名。

守敬本《脈經》是在無刻工名索引時代冠以「景宋」而刊行的,此版中的

刻工名、刻字數可理解為是以宋版為藍本之證據。兩者在明仿何大任本中原不

存、而被守敬加入,只能判斷為他預料人們會誤認為是以何大任宋版為藍本而

影刻。又該版未刻墨丁處有5-3b、7-18a、8-11a,其墨丁均不見於明仿何大任

本。故懷疑可能因守敬獲得的懷仙閣本同處印刷不清晰,或他竟然製作墨丁喬

裝原基於宋版之風。

守敬為何採取上述近似謊言之行為,仰仗楊葆初援助而刊行該書,做如此

危險之事呢?應回憶守敬和森立之閒的頻繁交流,他得到了多紀氏及小島氏等

人的研究業績,就其考證醫學受到了強烈影響。《日本訪書志》中在讚賞他們

學問的同時,頻繁出現模倣、有時甚至見嫉妒及排斥的話語。以他們為中心的

75 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補遺》(山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頁100-104。76 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頁528、567。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37

江戶醫學館實施了各種大型事業,其中之一是校訂、刊行了前述《千金方》、

《千金翼方》及注9中所列舉的古醫籍善本。但他們還有預定計劃及目標,

因種種原因無法校刊的善本,有唐以前書籍《靈樞》、《金匱要略》、《脈

經》、《甲乙經》、《黃帝明堂經》、《黃帝內經太素》、《外臺祕要方》

等。守敬可能考慮自己應繼承這項事業。這些未刊書中,守敬已經獲得了可

謂善本的《太素》、《外臺祕要方》之影寫本,二者均為大部頭書籍,個人不

可能刊行。而入手的非大部善本為《明堂》和《脈經》兩書。中國散佚的《明

堂》仁和寺本古鈔本存卷1,小島尚質已雙鉤影抄,小島原本現存大阪杏雨書

屋(杏4501)。守敬在《日本訪書志》中曖昧記該書,似為森立之所藏,由

小島原本轉抄。據陳氏報告,77守敬1891年(光緒17)左右,請汪康年刊刻了

《黃帝明堂經》、《悉曇字記》、《帝範》。其版木存武昌,守敬曾提議收入

羅振玉策劃刊行的《國學叢刊》中,但因辛亥革命等受挫。版木到1912年3月

為止都由雕刻《脈經》的陶子林管理,但1913年時來自陶子林的連絡中斷。欲

《明堂》之後繼刊,考慮此時校刊了守敬本《脈經》。

簡而言之,此書一般被理解為影宋版,受到極大歡迎。《全國中醫圖書

聯合目錄》著錄有30處所藏,在諸清版《脈經》也為數最多。78更有趣的是,

還出現了守敬本《脈經》的影刻版,即1905年(光緒31)長沙徐德立(橘隱

園)序刊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編號21514)書衣印刷「景宋本脈經」,

封面並題「景宋本脈經/石耕山人書」,內有「光緒乙巳夏月長沙徐氏橘隱園

校刊」木記。光緒乙巳(1905)年徐德立序記:「歲甲午(1894)楊葆初大令

寄贈影宋精本(脈經)於京師,吾師(黃昌邑)一見欣然屬予重刻廣其傳」;

「楊刻之未廣,屬長沙駱君重摹,成書凡十閱寒暑始竣」。每葉象鼻多處刻字

數,下象鼻有刻工名,兩者與守敬本完全一致。卷6末尾模刻「養安院藏書」

77 陳捷,〈楊守敬と羅振玉の交友について-楊守敬の羅振玉宛書簡を通して〉,《書論》,32號(2001年3月),頁126-138。78 薛清錄等,《全國中醫圖書聯合目錄》(北京‧中醫古籍出版社,1991),頁106。

38

印記,書末有刊記「長沙駱雲驥/影摹鐫刻」。如此,據說徐德立花費約10年

閒,依據楊葆初獲贈的守敬本委託長沙駱雲驥影摹鐫刻。徐德立本中有守敬

序,一見即覺酷似守敬本。但書中將守敬本未刻墨丁雕為空白格,其刻字稍

劣,完全屬於另一版本。

如上所述,守敬本被認為當時通行諸版中的最善本,1957年由上海衛生出

版社,翌1958年由上海科技衛生出版社各自影印出版了《景蘇園本脈經》。除

此版外,《四部叢刊》子部影印收錄有上海涵芬樓藏元廣勤書堂刊《新刊王氏

脈經》,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依《四部叢刊》本於1956年、1982年縮版影印,

1981年日本在《東洋醫學善本叢書》中影印收錄了靜嘉堂文庫所藏(陸心源舊

藏)明仿何大任本。因此人們忘卻了守敬本《脈經》的存在歷史,至今為止無

人探討其真相。

(三)協助出版武昌醫館叢書

楊守敬除自身出版之外,還將所藏書轉借或出售給友人,與許多古籍刊行

相關。醫書中以參與柯逢時(1845-1912)所編《武昌醫館叢書》8種(1904-

12)為代表。張之洞1902年(光緒28)開設的武昌師範學堂中設有衛生學科,

繼承其業、張之洞的門生同為政治家的柯逢時,晚年以私人名義設立了武昌醫

館。考慮武昌醫館設立於1902年之後,於辛亥革命翌年即柯逢時沒年之1912年

(民國元)閉館。武昌醫館招納武昌名醫任教,免費發放教材並培養優秀學

童,實行以醫學古籍為中心的3年制教育,附設診堂實施臨床實習。79

另外,柯逢時也是大藏書家,與應張之洞招聘、於1899年移居武昌的楊守

敬為至交。守敬對日本江戶醫學館實施的教育研究及刊行善本情況相當瞭解,

故武昌醫館的設立及醫書出版也可能出自他的建議。守敬雖在1891年左右刊行

了《黃帝明堂經》,1893年刊行守敬本《脈經》,而他幾萬藏書內還應在中國

79 朱祥麟,〈柯逢時與武昌醫館〉,《中華醫史雜誌》,32卷1期(2002年1月),頁14。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39

刊行普及的善本古醫籍多不勝數。因此認為,兼有政治地位和財力的柯逢時出

版醫書時,他給予了大力協助。以下除a之外,均由武昌醫館柯逢時主持並出

資而陸續出版。

a.宋‧艾晟《〔重校〕經史證類大觀本草》31卷,1904年(光緒30)刊。

b.清‧柯逢時《大觀本草札記》2卷,1910年(宣統2)刊。

c.宋‧寇宗奭《〔重刊元本〕本草衍義》20卷,1910年刊。

d.宋‧郭雍《〔重校〕傷寒補亡論》20卷,1911年(宣統3)刊。

e.元‧曾世榮《〔重校〕活幼心書》3卷,1911年刊。

f.宋‧龐安時《〔重刊〕傷寒總病論》6卷,1912年(民國元)刊。

g.漢‧張機《傷寒論》10卷,1912年刊。

h.宋‧錢聞禮《〔重刊〕類證增注傷寒百問歌》4卷,1912年刊。

如上所述,1904年的a、1910年的bc、1911年的de、1912年的fgh,涉及

前後3次共刊行96卷。最大者a達到整個卷數的32%。且acfg雕刻為優美的仿宋

體或仿元體。因c之卷19末葉署「陶子麟鋟刊」,與守敬以前刊行《黃帝明堂

經》、《脈經》相同,當是以武漢陶子麟為中心的刻工組承擔了各書雕板。

此8書版木倖免於辛亥革命戰亂,民國時代作為《武昌醫館叢書》加以匯總印

行。其版木現在歸北京中國書店所有,重印銷售時各書中混有影印葉,其版木

有部分散佚或斷裂。

下文將守敬給予多方面協助的abcgh加以探討。

1. 〔重校〕經史證類大觀本草和大觀本草札記

該《〔重校〕經史證類大觀本草》中有柯逢時序1葉,但未言及藍本。又

40

序末「光緒三十年」以下「冬武昌柯逢時序」部分有修刻,其理由不明,可能

與後述1910年第二次刊行時修刻相關。全書版式、字體似為元版,好像雕板全

31卷須要數年完成。另只有該本封面內木記無「武昌醫館」之文字,僅刻「光

緒甲辰(30)武昌/柯氏重校 印」,也許是因光緒30年(1904)時武昌醫館

尚未設立之故。

另外,《大觀本草札記》中有柯逢時宣統2年(1910)6月所記之序:「楊

君惺吾(守敬)為余影摹此本,突過原刻既畢工。復據政和異同,參互校訂以

為札記,三年而後成」;「又六寒暑始得校定剜改,刊附卷末,以貽同志」。

由此可知以下幾點:

(1)此《大觀本草》藍本是守敬提供的影寫本。

(2)以守敬提供的寫本為基礎,立即開始刻版。

(3)同時與《政和本草》互參校訂異同,歷3年作成《札記》原稿。

(4)在校定《札記》原稿同時,對已雕好的《大觀本草》原刻版木以《札

記》成果修刻文字,前後共花費6年。

(5)此事1910年完成,修刻《大觀本草》末尾附《札記》出版。

若將以上時閒倒算,守敬似在1901年前後給柯逢時提供了影寫本。《大觀

本草》原刻成於1904年,逢時序文中記為第一次刊行。該原刻中有多處問題而

加修刻,附錄記有一些根據的《札記》於1910年第二次刊行。

此《札記》共花費9年時閒,其校異徹底。不僅指出了字句之不同,有時

還記以原文校訂判斷不同差異之是非。且逐一記錄守敬提供寫本中的缺文、缺

字,並指出了因補充內容與原本相異後的格式。校異多據《政和本草》,部分

也使用了朝鮮本《大觀本草》、古鈔本《新修本草》、《太平御覽》等。如

此精緻可謂空前絕後,由此可充分理解此《大觀本草》木記中所言「重校」之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41

因。逢時還在《札記》序末尾記:「其助余校訂,始終其事者,則涇縣翟君展

成之力獨多云」。

另一方面,臺北故宮有此《大觀本草》之朱印本(箱號1186,無觀字號‧

故觀號),全書31卷有守敬以墨筆、朱筆所做詳細文字校正。明確指出其中

誤刻、缺筆、異體字、陰刻、陽刻,甚至包括應除去的污處等。且多處記錄

《政和本草》、《本草綱目》、《病源候論》、《肘後方》、宋本《外臺祕要

方》及日本人的校正根據。此版的朱印本湖北省圖書館也有,陳氏報告同樣

批校由守敬寫入。80兩朱印本的校正,可能一本是在此《大觀本草》第一次刊

行之前,另一本為第二次刊行之前。且守敬所記日本人的校正內容,引用自

臺北故宮舊觀海堂本兩書的可能性較高。一為萬曆5年南陵王秋尚義堂刊、同

38年修補《重刊經史證類大全本草》(箱號1442、觀字號703、故觀號13067-

13078),此本卷3至卷6有小島尚質等於文化11年(1814)與元大德宗文書院

版《大觀本草》校勘時的校語。另一為元大德宗文書院版之朝鮮重刊《經史證

類大觀本草》(箱號1162、觀字號699、故觀號11434-11447),此本中到卷

21為止,全書有到嘉永6年7年(1853-54)德正備的校正批語。柯逢時等《札

記》中使用的朝鮮本《大觀本草》,很可能也是從守敬處借用。逢時未記影寫

本由守敬提供,但實際上從上述內容可以瞭解,校正過程中守敬是相當盡力

的。

《札記》中逢時序後緊接「重刊大觀本草凡例」,其開頭便記版本基於守

敬提供的影寫本:「元大德壬寅宗文書院刊本卷首有木記。……此本字體行款

與大德本同,序後顧無宗文木記,惟刻印較精,今據以上板」。若稍加補充,

元宗文書院刊本,艾晟序文在書頭第1葉至第2葉a,第2葉b只有「大德壬寅孟

春/宗文書院刊行」的木記。然守敬所藏的版本無該木記,其他均與宗文書院

版版式相同甚至刻印更精美。與此相對應的版本《日本訪書志》、《日本訪書

80 陳捷,《明治前期日中學術交流の研究》(東京:汲古書院,2003),頁534。

42

志補》中均未著錄,但現存於國家圖書館〔臺北〕。同圖書館目錄載「元大德

壬寅(6年)宗文書院刊本」的守敬舊藏本(書號06212)即是,此本內封其自

筆題記是這樣記載的:

……此為南宋刊本,元宗文書院即從此出。序後有宗文書院木記,此本無

之,是其證也。且此本為初印,無一葉殘缺,尤可寶也。癸丑(1913)五

月,鄰蘇老人記

即守敬將宗文書院無木記的此本作南宋版,根據當時艾晟序餘白處加入木

記的判斷,元宗文書院影刻了南宋版。但據筆者2001年8月14日親鑒此本,艾

晟序餘白處並非無木記,而是餘白內側被撕掉了。這一點阿部早已關注並記如

下:81

此本序後刊記處破損,而與此處有木記「大德壬寅孟春/宗文書院刊行」

的靜嘉堂文庫本比較則為同版。楊守敬以此本為宋版,將大德宗文書院版

之明前期覆刻版(故宮博物院觀海堂藏)作宗文書院版屬失考。此本早印

,印面頗美。

筆者完全同意阿部之見,但阿部未提到此本和柯逢時本閒的關係。渡邊

從柯逢時本中的幾處特徵認為「很明顯為宗文書院刊本,或以其直系書為藍

本」,其中可能性最大的考慮為《經籍訪古志》著錄的明重修宗文書院刊本

(阿部上述明前期覆刻版)。82岡西也止於沿襲渡邊之說。83而柯逢時當親見

原本,在上述凡例中明確記有「惟刻印較精」。他好像瞭解守敬的宋版說,此

事在劉禺生《世載堂雜憶》的以下逸話84中有傍證:

守敬居武昌長堤,與柯逢時鄰近。楊得宋刻大觀本草,視為孤本,逢時許

81 阿部隆一,《增訂中國訪書志》(東京:汲古書院,1983),頁512。82 渡邊幸三,《本草書の研究》(大阪:武田科學振興財團,1988),頁66。83 岡西為人,《本草概說》(大阪:創元社,1977),頁126。84 劉禺生,〈記楊守敬先生〉,《世載堂雜憶》http://blog.yam.com/chilean1982/article/12238419(檢索日期:2007年10月15日)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43

重價代售,請閱書一晝夜即還。柯新自江西巡撫歸,吏人甚眾,盡一日夜

之力,抄全種無遺漏。

像這樣逢時讓人一夜全部筆寫雖說有些誇張,但守敬稱此本為宋版且欲出

售當接近事實真相。且逢時在凡例中不言宋版,只記「今據以上板」,無疑這

是不同意守敬的宋版說。該本題記中記為守敬在上海避難生活時閒的1913年。

後將此書作為宋版出售給誰,又由開設於南京的國立中央圖書館收藏,現傳至

國家圖書館〔臺北〕。

雖然柯逢時《大觀本草》中無元宗文書院之木記,但他集精力和財力使重

校仿元版得以再現,同時還共同出版了內容詳細的《札記》。將其與現藏於與

國家圖書館〔臺北〕本比較,無疑可言柯逢時本極其精刻。由此日本也統一影

印出版了武昌醫館本《大觀本草》、《同札記》和後述的《本草衍義》,85臺

灣版則僅翻譯日文解說部分、將原文再影印出。版86前已述及,北京也將武昌

醫館叢書全套重印本又影印後加以出版。柯逢時本《大觀本草》,與蒙古晦明

軒刊《政和本草》(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影印)二者之

閒相補相成,應同時併覽,這一點目前已廣為本草研究者所知。

2. 本草衍義

此版20卷和前述《大觀本草札記》同刊於1910年(宣統2)。封面內木記

有:「宣統二年武昌醫館/重刊元本附校記」,之後各本也有武昌醫館及藍本

的記載。此版無重刊之序,書末配有柯逢時宣統2年跋1葉及校記6葉。校記末

尾半葉餘排列有「宋本校勘銜名」,顯示與此同位置原無內容,系從宋本補

入。

逢時跋中記從守敬處得到兩種文獻。第一為守敬校錄的原稿,那是他在日

85 木村康一、吉崎正雄編輯《復刻本‧經史證類大觀本草》(東京:廣川書店,1970)。86 吳家鏡譯述《經史證類大觀本草》(臺南:正言出版社,1977)。

44

期閒,借入書末有南宋慶元年修板校勘銜名的宋版《本草衍義》,與宋劉信甫

《圖注本草》校錄異同的原稿。第二是從守敬處得到刊本《本草衍義》,因將

本朝稱宋朝之處,守敬判斷其為元版。該元刊本與既刊的《大觀本草》體式相

合,故影摹上木,又依守敬的校錄原稿並選擇其它版之出色字句予以校正,別

作「札記」。

接著說明「本草衍義校記」開頭校記所使用該校記的略稱。即元版指當時

影刻的刊本;慶元本指據慶元版守敬之校錄;成化指成化重刊《政和本草》,

文中各藥項目末尾補入的衍義文;補註指宋劉信甫《圖注》本;陸本指光緒閒

的陸氏刊本。校記中目錄及各卷附3~13句,記有以各版本校異結果,以及從

其異同對本文的補、刪、改、無、增、通用、同、訂等的判斷。與《大觀本草

札記》相比非常簡略,認為其屬柯逢時獨自、短時期校異結果所致。

從逢時跋及校記可知,柯逢時在很大程度上依據守敬提供的資料和建

議。另外,對守敬而言,提供本資料並出版當有什麼意義吧。與武昌醫館本

《衍義》版式相合的守敬舊藏元版,現在藏於國家圖書館〔臺北〕(書號

06211)。同館目錄著錄為元覆刊宋宣和元年本,武昌醫館本之刻字很好地傳

達了該元版的特徵。此元版除守敬藏印記之外,還有「松本氏/暴書印」、

「森氏開萬/冊府之記」、「讀杜/艸堂」、「天下/無雙」等,屬松本氏、

森立之、寺田望南等日本人的舊藏書。未見顯示柯逢時舊藏的藏印記及識語,

可能逢時是從守敬處獲得此書。此版也有守敬手書題識,記光緒丁亥(13、

1887)。當時守敬為黃岡教諭。

然而,守敬在《日本訪書志》中著錄的《本草衍義》,只附記「宋刊本」

1部。除其解題有幾處字句不同及省略記年之外,與該元版題識完全一致。即

守敬1887年記當本題識, 1901年刊行《日本訪書志》轉載同一內容時,著錄

為「宋刊本」。柯逢時影刻「元版」為1910年,在此前數年當已從守敬處得到

此書。當然逢時也應持有《日本訪書志》。結局是守敬修改了自著中已聲明的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45

鑑定,降低價格轉讓給認為該屬元版的逢時。逢時跋文中記有守敬之言「因稱

本朝為宋朝故判斷為元版」,但實際上可能與二人會話相反,逢時為保留守敬

面子而記錄為此。

《大觀本草》好像也是守敬稱為宋版提供給逢時的,但逢時只使用了「此

本」「上板」等語言表現。而且逢時在影刻《本草衍義》之時,記元刊本《衍

義》和既刊的《大觀》體式相合,閒接表現出柯逢時本《大觀》的藍本是元

版。又守敬也將《日本訪書志》聲明《衍義》為宋版的鑑定,改為元版而轉讓

給逢時。這意味著守敬丟了面子。二人同為武昌著名的藏書家,其社會地位和

財力有顯著差別。由此可知,守敬修改原有的鑑定也需要依賴逢時,以達到自

己的目的。

臺北故宮有著錄為元大德壬寅宗文書院刊的守敬舊藏《大觀本草》(箱

號64、無觀字號、故觀號),屬於前述《經籍訪古志》中著錄的明重修宗文

書院刊本87及阿部《中國訪書志》所謂明前期覆刻宗文書院版。88此本除守敬

藏印記外,還有小島尚真的「尚真/私印」,可知《經籍訪古志》中所謂「小

島春沂(尚真)近得明代重修本、行款字樣一與此本(大德壬寅宗文書院刊

本)同」。又有守敬手書題記,轉錄於《日本訪書志補》89及上記《中國訪書

志》。該題記中僅除去末尾47字,大體相同文字由守敬《日本訪書志》作為

「元刊本」而載。守敬在《日本訪書志》中除去的文末47字如下所記:

後有刻此書者,以宗文原本還慎微之舊,別以寇氏衍義附刻其後,則盡善

矣〔余得宋宣和/刻本衍義〕。光緒乙酉(1885)楊守敬記。

文頭言「此書」含糊指《大觀本草》,其次「宗文原本」指守敬記此題記

的明前期覆刻宗文書院版,「慎微之舊」指已散佚的北宋版《大觀本草》。末

87 森立之等,《經籍訪古志》,大塚敬節、矢數道明編《近世漢方醫學書集成》(東京:名著出版,1981),卷53,頁396。88 阿部隆一,《增訂中國訪書志》(東京:汲古書院,1983),頁309-310。89 王重民輯,《日本訪書志補》,中華圖書館協會第三種(1930),18頁。

46

尾細字所記「余得宋宣和刻本衍義」,是在此《日本訪書志》著錄為宋刊本、

作為元版轉讓給柯逢時的《本草衍義》。記載此事是守敬從日本歸國2年後。

又過了2年,當《本草衍義》所記題識的末尾,是這樣描述的:

(本草衍義)……有明一代遂無刊本,而四庫不得著錄,此當急為流布者

也。光緒丁亥年三月,宜都楊守敬記。

柯逢時邊詳細製作《札記》,邊修刻《大觀》的第一次版木,真正如守敬

所記「還慎微之舊」。1910年,附錄《札記》的《大觀》第二次刊行,同時也

出版了《衍義》。守敬記「以宗文原本還慎微之舊,別以寇氏衍義附刻其後,

則盡善矣」25年後,記「此當急為流布者也」23年後的1910年,終於實現了他

的目標,同閱題識後當能瞭解此點。他的目標是將從日本入手的善本在故國普

及,別無其它。筆者臆測,《日本訪書志》題識未載文末47字,是因他的意志

過於明瞭,與自己的目標相反未隨人願吧。

3. 傷寒論

該版10卷在戰亂結束後的民國元年(1912)12月,與其他兩書同由武昌醫

館刊行。當時正值楊守敬自武昌到上海避難1年數月,柯逢時亦於此年去世。

好像由于此理由,當版中顯示與刊行相關之序跋一概未見,僅在記有「傷寒

論」封面內側,有「民國元年十二月/武昌醫館刊畢」木記。但此版《傷寒

論》與以往中國流傳的成無己《注解傷寒論》等完全不同。在全無後世注文的

同時,卻有林億等北宋校正醫書局之校刊序和治平2年(1065)鏤版施行文,

及元祐3年(1088)向國子監發布的小字本《傷寒論》雕印指揮文。同鏤版施

行文及指揮文,在明趙開美編纂、萬曆27年(1599)序刊《仲景全書》所收

《〔翻刻宋板〕傷寒論》10卷中也有。90但無趙開美本每卷首所見的「明 趙

開美校刻/沈 琳仝校」,版式和字體也頗有差異。刻字體比趙開美本更具宋

90 真柳誠,〈《仲景全書》解題〉,小曾戶洋、真柳誠編,《和刻漢籍醫書集成》第16輯(東京:エンタプライズ,1992年3月)所收。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47

版字樣,且與守敬校刊的《〔景宋王叔和〕脈經》極似。故此版彫刻恐也屬陶

子麟所為。但雖為宋版字樣卻未見宋代避諱、嫌名,「玄」等缺筆只不過為清

代避諱。據筆者管見,齊備以上特徵的版本,現存的中國版、日本版、朝鮮版

內只有此武昌醫館本,又過去目錄中均未著錄。

另外,楊守敬《留真譜初編》(1901刊)第7冊醫部刊載有酷似該版的

《傷寒論》卷1書影。91明顯不同處只是當版版心為黑口,《留真譜初編》圖

版為白口這一點。且守敬同年刊《日本訪書志》中載「傷寒論十卷 影北宋

本」之書,此書解題後半與武昌醫館本及趙開美《仲景全書》本相同,全文轉

錄北宋的鏤版施行文和指揮文。92守敬解題與「影北宋本」相關部分記如下。

余在日本初得其國寬文刊本。……後得其翻刻明趙清常(開美)仲景全書

本,……。然開篇題名下即著明趙開美校刻,沈琳仝校字樣是已非宋本舊

式。最後於書肆得此影寫本。每半葉十行行十九字,首題傷寒論卷第一,

次行題漢張仲景述,晉王叔和撰次,再下行低三格辨脈法第一,平脈法第

二……。乃知趙氏本根源於宋刻,但為題校刊姓名遂移其行第〔清常收藏

名家/亦為流俗所染〕。此本影寫精緻,儼然北宋舊刻。竊怪日本著錄家

皆以趙開美本為最古,而此本尚存其國,未見甄異,余乃無意得之。歸後

屢勸人重刻,竟無應者。……

而且此文所記版式「每半葉十行行十九字,首題傷寒論卷第一,次行題漢

張仲景述,晉王叔和撰次,再下行低三格辨脈法第一,平脈法第二……」,顯

示其確實為《留真譜初編》書影和武昌醫館本。若依其載,守敬在日本書肆獲

得此影北宋本而加以研討。趙開美本雖然說基於宋版,各卷題名下作「明趙開

美校刻,沈琳仝校」,可知並非宋本舊式。而此影寫從版式、精緻程度判斷,

無疑基於北宋舊刻。因此稱歸國後屢勸人重刻此影宋本,卻無人應。

91 楊守敬,《留真譜初編》,書目五編(影印本,臺北:廣文書局,1972),頁643。92 楊守敬,《日本訪書志》,書目叢編(影印本,臺北:廣文書局,1967),頁603-615。

48

此《日本訪書志》的記載與《留真譜初編》書影一致的守敬舊藏寫本,

小曾戶氏最早發現藏於臺北中央圖書館。他報告說,此寫本剪貼了趙開美本的

影寫本,復舊為北宋版。93緊接上述報告,筆者也接觸到文章言與武昌醫館本

《傷寒論》相關。94近年來,筆者結束了對國家圖書館〔臺北〕(舊中央圖書

館)所藏全古醫籍的調查,而發表了關於此寫本概要,95故在此欲述有關此本

的調查考察全貌。

該寫本同圖書館著錄為「傷寒論10卷4冊。日本鈔本。近人楊守敬手書題

記」(書號05895)。內封被剝離部分有守敬題記1葉,無其他識語等。料紙

為日本薄葉斐紙,版心白口,用中國薄葉楮紙全部內粘,有「飛青/閣藏/

書印」、「楊守敬印(回印)」、「吳興張氏適園收藏圖書(張鈞衡〔1872-

1927〕)」、「 圃/收藏(張乃熊,鈞衡子〔1891-1942〕)」之印記。

從此寫本內容來看,明顯基於趙開美《仲景全書》本。但《仲景全書》

日本未傳存明‧趙開美第1版、第2版,基於第1版只傳存於日本的(紅葉山文

庫舊藏‧現內閣文庫所藏)是明末清初閒覆刻的第3版。96因此比較此本與3種

版本不同字句、文字,結果與第3版所收《〔宋板〕傷寒論》《注解傷寒論》

的特徵、狀況等完全一致,可知第3版為其筆寫藍本。因《〔宋板〕傷寒論》

中無所謂目錄,此本從《注解傷寒論》僅利用了目錄。另外,據紅葉山文庫藏

第3版《〔宋板〕傷寒論》,多紀元昕1851年(嘉永4)影寫,然據此堀川未濟

1856年(安政3)影刻了《〔宋板〕傷寒論》。比較兩版,堀川本多補充了第3

版中的破損及未刻墨丁文字等。且該本中未見到堀川本補充的文字等,而卻與

93 小曾戶洋,〈楊守敬《日本訪書志》《留真譜》所載「影北宋本傷寒論」の檢證-附說‧現行影趙開美本傷寒論懷疑〉,《傷寒論醫學の繼承と發展-仲景學說シンポジウム記錄》(市川:東洋學術出版社,1983),頁48-52。94 真柳誠,〈清國末期における日本漢方醫學書籍の傳入と變遷〉,《矢數道明先生喜壽記念文集》(東京:温知會,1983),頁643-661。95 真柳誠,〈臺灣訪書志Ⅱ 國家圖書館〔臺北〕所藏の醫藥古典籍(7)〉,《漢方の臨床》 ,54卷10號(2007年10月),頁1661-1666。96 真柳誠,〈趙開美の《仲景全書》と《宋板傷寒論》〉,《日本醫史學雜誌》,52卷1號(2006年3月),頁144-145。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49

第3版一致。據以上分析,此本的筆寫藍本確認為紅葉山文庫舊藏的第3版。

此外,該本用紙是只出產於日本的薄葉斐紙,考察其筆寫方法特徵,判斷

為江戶後期~末期之寫本。該本文字和書式模寫比較精緻,在欄外仔細地校正

了誤寫及字體。又筆寫藍本不是堀川刊本,一般人無法利用的幕府紅葉山文庫

本,當為與幕府醫學館有密切關係者的舊藏本。守敬蒐書可能性高的小島家,

根據紅葉山文庫本有《〔宋板〕傷寒論》和《注解傷寒論》的寫本,從尚真

《醫籍著錄》和《寶素堂藏書目錄》記載可知。因小島家舊藏的此兩種寫本現

存不詳,故疑可能是將小島家藏本剪貼後成為該本。但一般有小島家藏印記及

識語部分,都被剪掉不見痕跡,無法判斷其是非。只是該本欄外殘存記入有誤

寫訂正(9-19b「……上脫一字」等)字,似出自小島尚質之筆。

如上所述,此本使用了幕府紅葉山文庫本的江戶後期~末期寫本。從寫

本中剪掉了趙開美所加部分。於是因行數減少版心也偏離了正常位置,故亦剪

掉版心,加上了新的白口、白魚尾版心。以上結果,裁斷的1葉中有5~6片用

中國薄葉楮紙全部內襯連結,再裝幀後成為國家圖書館〔臺北〕本。斷片的內

粘使用了中國楮紙,那麼上述事項當在中國所為。像經如此加工為模本而成的

《傷寒論》,無論其現存及過去舊藏均不為所知。國家圖書館〔臺北〕本原為

守敬舊藏,他在《日本訪書志》自豪地談到「竊怪日本著錄家皆以趙開美本為

最古,而此本尚存其國,未見甄異,余乃無意得之」,但曾如此剪貼加工,無

論經誰之手都會明白的。

另外,比較後可明,武昌醫館本的目錄,是簡略此「剪貼」本目錄本

而成,事到如今還不瞭解其來源於趙開美本《注解傷寒論》之目錄。且「剪

貼」本和武昌醫館本的原文字句,部分不一致。那些不一致的文字與趙開美

第1版、第2版也不一致,而與前述堀川本以至1668年(寬文8)岡 玄亭翻刻

《〔宋板〕傷寒論》,1797年(寬政9)淺野元甫翻刻《〔校正宋板〕傷寒

論》每個均一致。於是推測武昌醫館本以「剪貼」本為藍本,依岡 本、淺野

50

本、堀川本改正了不詳文字及有問題文字,製作了清樣。

當「剪貼」本中守敬題記如下所記:

此影北宋傷寒論,篇中多互見之文,以人命至重,古人不殫反覆叮嚀,意

至深遠。漢書藝文志是其前規,自金成無己作注解,將其重複者概刪之,

以後世遂無仲景完本。余乃於日本得此影抄,滿擬歸而刻之,奈其知者少

,荏苒歲月,仍未遂苦心搜羅之願。癸丑(1913)端午,鄰蘇老人題。

此題記中也稱「剪貼」本為北宋版之日本影寫本。又云「滿擬歸而刻之,

奈其知者少,荏苒歲月,仍未遂苦心搜羅之願」,重刻得以實現而知其價值者

甚少,未達其願故而嘆息。當然毫無疑問,「滿擬歸而刻之」是指1912年所刊

武昌醫館本。到守敬編刊《日本訪書志》的1901年以前,該書「歸後屢勸人重

刻,竟無應者」,嘆與誰言均無反應。因此雖說受柯逢時援助原書終於在武昌

出版,守敬撰寫此題記時的1913年正在上海避難,誰也不瞭解武昌醫館本。更

由于窮困,將不要的「剪貼」本寫入題記,此本出售于載有藏印記的張適園、

張 圃父子。1916(民國5)年刊《適園藏書志》卷6,記「傷寒論十卷。傳

鈔本。漢張機撰。宋高保衡等校上。日本寫本。楊惺吾推為北宋本,無確證

也」97無疑是言「剪貼」本。其中云「楊惺吾推為北宋本,無確證也」,對原

書仍抱有疑念。

而日本由趙開美《仲景全書》而出的各種單行本《〔宋板〕傷寒論》,

至今為止有8版可數,其中最早者為上述1668年岡 玄亭本。另外,武昌醫館

本在中國也成為趙開美本系《傷寒論》,具體而言指復原宋本《傷寒論》之嚆

矢。但中國歷代大多刊行《注解傷寒論》系書籍,幾乎未見對《〔宋板〕傷寒

論》之嗜好。又有識者對武昌醫館本之真偽仍存疑念,故該版到現在為止未作

單行本覆刻及影印,也未受到更多關注。但此版之後稱趙開美本《〔宋板〕傷

97 岡西為人,《宋以前醫籍考》(臺北:古亭書屋,1969),頁355所引。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51

寒論》的影印本,分別於1923年(民國12)由上海惲鐵樵,1935年(民國15)

上海中醫局書局出版,1955年重慶中醫學會刊行了鉛印本。但均非真正的趙開

美本,僅基於日本堀川本。儘管如此,也可謂武昌醫館本之版,是在中國引誘

人們轉向嗜好《〔宋板〕傷寒論》之書。

4. 類證增注傷寒百問歌

該版4卷也在民國元年(1912)12月與另外兩書同時由武昌醫館刊行。仍

是關於刊行序跋及校刊札記等一概未見,封面僅記「傷寒百問歌」,內封只不

過有「民國元年十二月/武昌醫館重刊」木記。雖說是「重刊」,但藍本不

明。本書由宋‧錢聞禮所撰,此版以前的版本現存知有下述3種:

(1) 至大2年(1309)詹子敬序刊本(上海圖書館、黑龍江中醫學院)

(2) 明初重刻(1)本(日本宮內廳書陵部、臺北故宮博物院)

(3) 萬曆40年(1612)喬山堂劉龍田(雷杏泉校)新鐫本(日本內閣文

庫、中國中醫科學院)

臺北故宮所藏的(2)本(箱號64、故觀號00676-00679)著錄為至大2年刊

本,阿部據字體、雕字判斷為《經籍訪古志》著錄的明初重刻本,98筆者從

之。此本批註屬室町時代的字音,有寺田望南、楊守敬的藏印記,《日本訪書

志》未著錄,但與《留真譜初編》所載書影一致。99本書因上列現存版書籍數

較少,當基於楊守敬所藏本由武昌醫館重刊。

武昌醫館本的序文和正文每葉行款與 (2)同,全卷有未刻之墨丁。臺北故

宮本蟲損部較多,似將其雕為墨丁。但武昌醫館本的字體與(2)本完全不同,

雕刻似為萬曆字樣。其理由不明,可能也參照了(3)本,也許是因守敬逃往上

海,無法對刻工下指示而致。

98 阿部隆一,《增訂中國訪書志》(東京:汲古書院,1983),頁301。99 楊守敬,《留真譜初編》,書目五編(影印本,臺北廣文書局,1972),頁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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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其他與楊守敬相關的醫書出版

守敬閒接參與或可推測閒接相關的醫書刊行情況,因篇幅所限,排列如

下:

1. 1881年(光緒7)張金城重印《經效產寶》

張金城序中記,用入手的日本影宋版木重印。但實際為小島尚質仿宋寫

本的覆刻,此寫本由楊守敬提供的可能性高。

2. 1890年(明治23,光緒16)羅嘉杰十辨同心蘭室刊在日本影宋刻《備

急灸法》

記有伊澤家酌源堂舊藏之南宋版由清朝公使館陳 獲得,清朝橫濱領事

官羅嘉杰影刻。但陳 獲得的是由小島家尚質影寫本,伊澤棠軒再影寫

之書,其入手及影刻疑為守敬建議。

3. 1897年(光緒23)通隱堂刻漸西村舍彙刊叢書本《黃帝內經太素》,

附《內經明堂》

袁仲節在武昌醫館時,用入手的柯逢時手校本《太素》來刊行。柯逢時

是從楊守敬處得到《太素》,《明堂》則是黃以周從日本人書賈(岸田

吟香)處購入。

4. 1924年(民國13)蕭延平刊《黃帝內經太素》

蕭延平據柯逢時手校本,與袁仲節刊本及其它傳鈔本校勘刊行。

5. 1935年(民國24)餘生印刷社活字本《黃帝內經太素〔補註〕》

基於柯逢時原鈔本和伊澤家酌源堂本,由劉貢三校訂,楊明濟補注刊行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53

6. 1910年(宣統2)劉世珩影刻《新刊補注銅人腧穴鍼灸圖經》

稱為金版,其藍本為國家圖書館〔臺北〕之元版(書號05917)。此元版

經江戶幕府鍼醫官山崎氏寄所寄樓藏→楊守敬→張乃熊→中央圖書館傳至今。

七、總結

本文詳細論述了楊守敬的醫書出版活動,他停留日本期閒從小島家入手了

頗多善本古醫籍,歸國後從事的出版活動中既有善本古醫籍的校刊,也以普及

為目標。他對狩谷 齋考證學及多紀家醫學予以高度讚賞。既往研究認為,他

逗留日本期閒以《經籍訪古志》為媒介,接受了森立之的文獻學指導。但未指

出守敬同時受到小島尚質等小島家學問的影響。現將守敬《日本訪書志》醫書

解題中,出現日本人名的次數統計如下:

尚質‧學古‧寶素(15),小島(2),春沂〔尚真〕(1),森氏‧立

之(9),多紀氏(3),錦小路(2),淺田惟常(1)

如此可見並非僅小島家佔明顯多數,居第2位的森立之,守敬據他也引用

了許多古醫籍說明。但守敬言及小島時則表述完全不同。包括《日本訪書志

補》的記載在內,引用記載如下:

小島學古用油素雙鉤,字體精整,想見原本,猶是唐人手筆。(《日本訪

書志》明堂)

尚質以初印本硃校于欄外上,……諸書合校者自丁亥訖己亥,首尾十二年

始成。其精核可想。又按森立之云,翼方初擬附校異二卷而未成,當即以

小島校本為之也。(《日本訪書志》千金翼方)t

小島朱藍墨筆校記……可稱精詳。(《日本訪書志》脈經)

小島春沂有補輯本,攷訂極精。(《日本訪書志》肘後備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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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學古據宋本……所引合校……。凡訂正不下數千,事最為精審,似無

遺恨。(《日本訪書志》諸病源候論)

小島學古硃校文字頗多。(《日本訪書志》千金寶要)

小島會粹群籍,精審無遺也。(《日本訪書志》外臺祕要方)

此日本東京醫官小島尚質以……宋槧本校勘,又以巢氏病源……。凡王燾

所引書之尚存者,莫不對讀,可謂精審之極。……讀小島校訂諸書,不能

不嘆異域之有人,而後知精斯術者,妙悟紳解,仍從一字一句做起。(《

日本訪書志補》明版外臺祕要方)

如上所述,守敬驚嘆小島氏從事的善本古醫籍影寫、補輯、校記(校異、

校勘)等,受到了強烈刺激。因此他歸國後進行的善本古醫籍校刊背景,首先

應考慮受到小島家校勘學的影響。

但可能不只是小島家的影響,我們無法充分理解校刊古醫籍時守敬所具有

的持續堅韌的意志。這裡再次想起前面談到的內容。即他將江戶醫學館沒有能

完成的善本古醫籍加以校刊。雖說是以柯逢時為主,但《大觀本草》的校刊成

為遺留於歷史的偉大事業。守敬在日本不僅獲得許多考證醫家的舊藏書,更感

觸了以江戶醫學館為中心、巨大的善本古醫籍校刊事業,他痛感有必要在自己

的國家同樣普及善本古醫籍。因此從他在校刊《脈經》序文末尾所記語句「此

書出,吾願天下之業斯術者,未能洞徹此旨,慎勿漫摻刀圭」,我們可以很清

楚地了解他的苦心。

雖說如此,而校勘影刻善本是必須要財力的。因此他協助柯逢時出版了

武昌醫館本。逢時也擁有小島尚質、尚真批註詳細校異的(明)醫統正脈全

楊守敬出版醫書與江戶考證醫學家的文獻研究 55

書本《甲乙經》,並評價「小島所校極精」。100另一方面,中國以甲午戰爭

(1894)和日俄戰爭(1904-05)為契機,開始對日本加以注目和警戒,知識

人士也從自大主義中蘇醒。在此氛圍中,守敬和逢時二人都強烈覺察到善本古

籍的重要性,想要日本沒能進行的古醫籍校刊。守敬帶回了傳存於日本的諸多

善本,由此也利用中國所存善本時,可以做出更好的校刊本。

可惜時代潮流沒有順應他們。辛亥革命發生時柯逢時故去, 守敬受羅振

玉強反對後上京,101但沒有時閒實現抱負便離開了世閒。楊守敬集中蒐集的在

日本失去價值之古籍,隨後由民國政府購入,相當多書籍難免散佚,現在它們

可以再次回抱於中國文化圈的需要中。因此筆者認為,對江戶考證醫學者特別

是小島家的文獻學和校勘學,以及楊守敬的醫書出版活動,應給予更多關注,

使其業績重見天日。

謝辭:衷心感謝為筆者文獻調查時提供諸多幫助的臺北故宮博物院圖書文

獻館、國家圖書館〔臺北〕各位館員;日本國文學研究資料館陳捷准教授對拙

文提供諸多寶貴意見和資料,謹致以誠摯謝意。

(北京中醫藥大學副教授 梁永宣翻譯)

100 本書為北京中國中醫科學院圖書館所藏,收藏原委不詳。書末記柯逢時自筆識語:「是書係小島原校本,屬劉君殿臣,以奈須恒德本補入。小島所校極精,恒德亦間可采。等他日再獲善本,當復卒業。光緒己酉(1909)長至日,柯逢時記」。101 陳捷〈楊守敬と羅振玉の交友について-楊守敬の羅振玉宛書簡を通して〉,《書論》32號(2001年3月),頁126-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