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艺术与投资 art&investment

巴黎大皇宮“不朽”系列展安尼施 · 卡普尔之“列维坦巨兽”文 _ 凃心怡 图 _ Monumenta 2011

艺事聚焦 FOCUS

坐拥傲视全球的古典艺术宝藏和文化遗产的法国，在近十多年來，也开始在当代

艺术领域大举跟进。其中，最具特色的即为借用文化古迹来展出当代艺术。从暂

时性的艺术活动，如年度的巴黎“白夜”（Nuit Blanche）艺术节将凡尔赛宮等古

迹开放为展览和表演场地，到古典或现代艺术机构如凡尔赛宫、罗浮宮、奥塞美

术馆等定期地邀请当代艺术家制作展览或设置作品，都显示了法国官方以当代创

作注入文化古迹的企图和作为。法国对当代艺术的这番支持，也见于法国文化部

主办的继始于 2006 年的当代艺术大展——“艺术的力量”（la Force de l'Art）三

年展，展场在著名的法国古迹——紧邻香榭大道的大皇宮（Grand Palais）。

2011 年巴黎大皇宮“不朽”系列展，安尼施·卡普尔的《列维坦巨兽》作品內部景观。摄影 Didier Plowy

0232011.08 issue 68

法国文化部继而在2007年创立的“不朽”（Monumenta）

年度个展，场地也在这座冠冕堂皇的昔日宫殿。该系

列展览从 2007 年由德国艺术家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展出之后，相继在 2008、2010 年邀请了美国

艺术家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法国艺术家

克里斯汀·波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在此展出。

在春暖花开的五、六月，这项展览在一、两个月间可

以吸引高达十五万名观众。一如法文字“monumental”

具有“庞大”之义，“不朽”个展提供给艺术家绝佳

的机会，得以在这座浩大、复杂的建筑和光影效果

独特的地点制作展览。大皇宫是在 1900 年为万国

博览会而建，具有精雕细琢的视觉风格和壮伟的规

模，总面积达 13500 平方米，中央玻璃圆顶尖端高

达 45 米。回顾历届的“不朽”个展，基弗、塞拉、

波坦斯基均很好地利用了场地的特色和条件。

接受今年第四届的“不朽”挑战的，则是活跃

于国际艺坛的印度裔英籍艺术家安尼施·卡普尔

（Anish Kapoor）。自 1970 年代早期开始在伦敦学

习艺术，卡普尔在 1980 年代所谓的新英伦雕塑派

（New British Sculpture）中，与汤尼·克瑞格（Tony

Cragg）、理查德·狄肯（Richard Deacon）等艺术

家一同崭露头角。该派雕塑创作的关注之一，在于

探索物件的意义，而这正是贯穿卡普尔创作的一贯

动机。虽然艺术家广泛运用石块、镜面、色粉、腊

等材料，但他的作品可被比拟为“单材质之作”，好

比绘画中的单色画，卡普尔的每件作品均以单一材

料来制作。它们往往具有几何的形式，但以表面的

凹下或突起、或镜面的反射效果等，带给参观者特

殊的视觉经验。作品的规模及其和环境的相对关系，

更让参观过程变成某种感官的体验，经常具有形而

上的面向，或令人不安的难以言喻之感。这番特殊

的感受在于卡普尔作品中往往同时蕴含或玩味某些

相对的概念 ：虚与实、内部与外部、感官与形上、

影像和反射…等。凡此种种，都设及谈论卡普尔作

品时所谓的“非物件”（non-object）概念 : 透过镜

面反射、挖空或浸染色彩等处理程序的物件呈显出

不寻常的隐藏面，以此逸出了它作为物件的地位。

024 艺术与投资 art&investment

卡普尔在大皇宮的“不朽”个展呈现的作品呼应了他创作

的一贯关注和特性。以《列维坦巨兽》（Leviathan）为标题，

这个曾出现在圣经等西方经典里的大怪物，如今化身为在

皇宫内膨胀而起的巨形汽球——以面积达 2 万 4 千平方米

的 PVC 制成的表皮，在充气后增长为高达 38 米、内部体

积达 7 万 2 千立方公尺的弧状体。展览期

间，特别请到著名法国建筑师尚·努维（Jean

Nouvel）和艺术家对谈，努维也特别谈到

目睹汽球在诺大的皇宫内慢慢撑起的过程，

多么令他印象深刻。也是在这一刻，巨兽

的意象最为鲜明。从外部观之，这片鼓胀、

彷佛缓缓呼吸、震动着的庞然巨物呈黯黑

色，但参观者一旦进入内部，将看到完全

不同的惊人景象 ：內壁泛着暗红色——卡

普尔酷爱的颜色之一，富于有机、血液、

物种起源等意涵——且皇宫上方玻璃穹顶

射入的光线穿透这层表皮，于内部构成错

综复杂的线条交错和光影叠映。

在谈到如何构思以大皇宫这样的空间为展场的计划时，

卡普尔表示这并非易事，在特別用心处理空间和光的问

题之下，“试着找出占据该体积的方式，并且让我的介

入不是单纯地贴在地面上”。他最后的结论是 :“在内部

创造一个大教堂物体（cathedral-object），甚至是一个

身体的大教堂”。这座造型有如巨鲸躯体的“大教堂物

体”以光滑而黯沉的表皮显现在观者眼前，笨重地盘踞

在宫内，其体积几乎跟皇宫本身的空间等大。此外，以

这般庞大的规模来制作，也是艺界的创举。艺术家说 ：

“还没有人作过这么大的充气物”，在准备的过程中，艺

术家的团队仅基于模型来执行，“直到最后一分钟，我

还是不确定。我们是在实验。所有的规划几乎都是在摸

索中进行”。

对于这座既是身体、又是教堂建筑体的架构，卡普尔如

此说明 : “我的想法是塑造一个中央的空间，它通往三个

高 38 米的洞穴，它们空洞、带着红色的单色调、幽暗，

且彼此隔开。”而当观者进入到这个三百平方米大的中央

1

0252011.08 issue 68

空间时，“他可以走到这三个洞穴的入口，但无法穿透

它们”。这种置身其中、却又有所隔阂，置身内部、却

又因光的透射和幻影而仿佛身在户外的奇特感受，正是

该作品体验的核心。艺术家说 :“原理正是逗留在边界

上，任凭自己感受其中的感官性、颜色、空间、材质和

光，因为构成结构的 PVC 帆布将让光线微微地透进来”。

这番随着一天里的天光而渐变的特色，也体现了卡普尔

的作品如何地并非独立存在，而是和周遭环境及观者互

动下的某种知觉形态。此外，当观者透过小门走出作品、

进入大皇宫的空间，他则将沿着这个巨物的外围而行，

试图看出它的形体，但同时又因其规模庞大，而总是只

能瞥见一部分。卡普尔如此说明在内部和外部截然不同

的感受 :“内部令人联想到身体器官，外部则基于介在

该物件和皇宫之间的关系”。

经过这番推敲和实验而化生的《列维坦巨兽》延续了卡

普尔一贯的概念和手法，并在大皇宫独有的空间内，达

到空前的完成度。长期进行大型雕塑或户外大型装置的

卡普尔，在此再度赋予材质和量体以新的生命、新的向

度，在观者面前展开新的视野。一如他所说 :“我一直

试图质疑物件的地位。〔…〕物件令人不安，它们具有

别的记忆，并朝别的可能性开展。换言之，材质并非单

纯只关乎材质。它是别的东西”。从这个假设出发，卡

普尔透过种种形式的实验——如颜色等——来开启物件

的其他可能，“藉此显现材质的变形能力”。由此，卡普

尔精心营造的大教堂躯体——列维坦——沉默地喘息

着。在它的內部深处，随着大皇宫上方的光影幻化，为

观者开启了另一方不朽的地平线 ; 如单色画般纯净，却

又深沉、无以名狀。

1、2. 卡普尔的《列维坦巨兽》展场一景。摄影 Didier Plowy

3. 卡普尔的《列维坦巨兽》作品装置过程。摄影 Laetitia Benat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