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史　哲 JOURNALOFCHINESEHUMANITIES２０１７年第２期(总第３５９期) No1049008２２０１７(SerialNo３５９)

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梁　涛

摘　要北宋时期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由道家用语向儒家术语演变的重要时期其中北宋新儒学天道

性命与礼乐刑政并重的整体规划及其概念表达是内圣外王概念受到重视的根本原因而新学蜀学派学

者以庄补儒会通儒道将道家的天道自然与儒家的礼乐刑政相结合则是其较早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表

达儒家价值理想的直接原因新学蜀学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既有道家的内涵也有儒家的因素是融合

儒道的产物在内圣外王语义的演变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关键词内圣外王天道自然礼乐刑政会通儒道语义演变

ldquo内圣外王rdquo出自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篇本是一道家术语其内涵主要反映的是道家思想然而今日

学术界却广泛用之指称儒家思想认为儒学追求之理想可以laquo庄子raquo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概括这样ldquo内圣外王rdquo如何由一个道家术语转变为儒家用语其间经历了怎样的演变过程语义又发生了哪些变

化便成为儒学史研究中的一个需要检讨的重要问题北宋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承上启下的关键

时期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一个概念不仅开始出现于士人的文集而且被儒家学者接受和认可成为表达

其人生理想的用语不过在整个北宋时期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虽然在形式上已为儒家学者所使用但在语义上仍处于由道向儒的转变之中既有道家的内涵也有儒家的因素是融合儒道的产物北

宋新学蜀学派学者不仅较早使用了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而且他们的用法能够反映当时人们对ldquo内圣

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

一北宋儒学复兴的整体规划与概念表达

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沉寂数百年之后在北宋重新受到人们的关注不是偶然的而是多种社会学术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它首先是北宋儒学复兴的整体规划在思想观念上的反映是对新出现的不同于汉唐经学的ldquo新儒学rdquo的概念化表达赵宋王朝建立后确立了重文抑武的基本国策剥夺方

镇的权力收精兵由中央统一指挥粮饷由中央负责供给任用文臣代替飞扬跋扈的武人充任将帅同时增设机构官职以便分化事权使官吏相互牵制结果造成机构臃肿效率低下财政上冗官冗

费不胜负担军事上在与辽及西夏的对抗中屡屡处于劣势不得不割地赔款输纳币帛陷入积贫积

弱的恶性循环之中故北宋以文立国虽经八十年升平世但法久必弊政久必腐至仁宗时各种矛

盾已充分暴露出来迫切需要一场变革来扭转颓势范仲淹在laquo答手诏条陈十事raquo中称

　　我国家革五代之乱富有四海垂八十年纲纪制度日削月侵官壅于下民困于外夷狄骄

盛寇盗横炽不可不更张以救之①

政治上ldquo不可不更张以救之rdquo思想文化上同样面临种种危机与挑战赵宋立国之后沿袭了唐代儒道释三教并行的政策积极扶持佛道二教的同时尤关注儒学的复兴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提高儒学

　

作者简介梁涛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孟子研究院教授(北京１００８７２山东邹城２７３５００)①　范仲淹laquo答手诏条陈十事raquo李勇先王蓉贵校点laquo范仲淹全集raquo中册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２年第５２４页

的地位北宋政府倡导崇奉的儒学是汉唐以来的注疏之学这种儒术恪守于章句训诂拘束于名物

制度存在着ldquo穷理不深讲道不切rdquo的弊端成为博取功名利禄的手段显然已不能适应时代的需要

了与之相反佛道二教则由于相对超脱于政治之外而得到迅速发展它们分别从缘起性空和天道

自然的角度对宇宙人生作了形而上的理论阐发佛教视现实人生为虚幻烦恼不过是苦难轮回的一

个阶段道教则追求长生不死变化飞升视现实世界为获得自由幸福的羁绊二者都主张在名教之

外去寻找生命的最终归宿和精神寄托这对积极入世视生生之仁为宇宙人生本质的儒学形成极大

的冲击和挑战据宋释志磐laquo佛祖统纪raquo记载

　　荆公王安石问文定张方平曰ldquo孔子去世百年而生孟子后绝无人或有之而非醇儒rdquo方平

曰ldquo岂为无人亦有过孟子者rdquo安石曰ldquo何人rdquo方平曰ldquo马祖汾阳雪峰岩头丹霞云门rdquo安石意未解方平曰ldquo儒门淡薄收拾不住皆归释氏rdquo安石欣然叹服后以语张商英抚几赏

之曰ldquo至哉此论也rdquo①

ldquo收拾不住rdquo说明此时官方倡导的儒术已在社会上已失去了影响力在佛道的出世主义面前败下阵

来而一种学说一旦失去了打动人心的力量只能靠政府的提倡维持表面风光那就离真正的没落

不远了这样作为对官方化儒术的反动仁宗庆历时期一场声势浩大的儒学复兴运动在民间士人

中不可遏制地出现了儒者蜂拥而起各立学统力图突破章句注疏之学的束缚回归孔孟重新阐

释儒家经典从六经中寻找振衰起弊的思想方法这一儒学复兴运动的主题有二一是阐发道德性

命之学以解决人生的价值和意义的问题二是复兴三代礼乐王政以重建人间秩序和政治宪纲这

在某种程度上是回到了以孔子为代表的早期儒学仁礼并重的整体规划mdashmdashmdash以仁确立人生意义价值原则以礼建构政治制度和人伦秩序北宋儒学复兴的两大主题具有内在的联系其中礼乐刑政名教事业以天道性命为理论依据而天道性命则以名教事业为落实处故是天道性命与礼乐名教并

重但在历史的演进中二者的结合则经历了一个过程庆历时期的学者主要关注的是治道问题其学术思想主要是一种经世之学他们对天道性命相对涉及较少视为不急之务但到了神宗熙宁

前后道德性命却成为学者热议的话题并通过诠释laquo论语raquoldquo性与天道rdquolaquo易传raquoldquo穷理尽性以至于

命rdquolaquo中庸raquoldquo天命之谓性rdquo等命题构成儒学复兴的又一主题其中新学蜀学关学洛学等均表现

出强烈的理论兴趣而尤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新学派开风气之先所不同者只是各派对道德性命的具

体理解而已王安石首倡道德性命之功在宋代学者中已有共识王安石之婿曾拜尚书左丞的蔡卞称ldquo宋

兴文物盛矣然不知道德性命之理安石奋乎百世之下追尧舜三代通乎昼夜阴阳所不能测而入

于神初著laquo杂说raquo数万言世谓其言与孟轲相上下于是天下之士始原道德之意窥性命之端云rdquo②

南宋学者郭孝友亦称ldquo熙(注熙宁)丰(注元丰)间临川王文公又以经术自任大训厥辞而尤详于

道德性命之说士亦翕然宗之rdquo③这说明经过王安石的倡导道德性命之说始成为士人热衷的话题北宋儒家学者关注道德性命问题有其内在的原因首先是从天道或道体的高度寻绎性命本真以解

决人生信仰和意义的问题姜广辉先生指出ldquo宋明时期的lsquo问题意识rsquo是解决人生焦虑或曰lsquo内圣rsquo问题此一时期儒者突破经典笺注之学在lsquo性与天道rsquo的深层次的哲学问题上探讨人生的意义与

价值的本原rdquo④laquo论语raquo有子贡ldquo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rdquo之语(laquo公冶长raquo)似表示对于ldquo性与天道rdquo之类的问题孔子与弟子尚未有深入讨论而此时却成为宋代学者们热议的话题究其原

因就是要从儒学内部寻找资源以应对信仰危机解决精神超越的问题其次是推论天道道体为自

１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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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磐撰道法校注laquo佛祖统纪校注raquo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１２年第１０９１页语见蔡卞所著laquo王安石传raquo此书已佚引文见马端临著华东师大古籍研究所标校laquo文献通考1048944经籍考raquo卷四十一laquo王氏杂

说raquo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５年第９６０页谢旻等撰laquo江西通志raquo卷一二六laquo六一祠记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５１７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１９８６年第４０２页姜广辉laquo中国经学思想史raquo第一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第１８页

然社会的统一性普遍性原理为政治宪纲寻找形而上依据这样经过北宋儒者的不懈努力终于

突破了章句注疏之学的藩篱打开了义理诠释的新方向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合在了一起一方

面推阐天道性命以作为礼乐刑政的理论依据另一方面又锐意于名教事业以作为天道性命之落实

处故是天道性命与礼乐名教并重形成了不同于汉唐章句注疏之学的新儒学随着北宋儒学的复兴和新儒学的出现自然就有一个对其进行概括和命名的问题由于汉唐经

学是一种章句训诂之学而庆历之后新儒学的特点在于ldquo务通义理rdquo故有义理之学的说法如北宋

学者邵伯温述其父邵雍的学术传承时说ldquo挺之(注李之才)闻先君好学苦心志自造其庐问先君

曰lsquo子何所学rsquo先君曰lsquo为科举进取之学耳rsquo挺之曰lsquo科举之外有义理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挺之曰lsquo义理之外有物理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lsquo物理之外有性命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于是先君传其学rdquo①ldquo科举进取之学rdquo应是指从汉唐延

续下来的章句训诂之学而ldquo义理之学rdquo则是庆历以后民间兴起的新儒学不过章句记诵之学由于

其自身的弊端已受到越来越多的怀疑和批评如协助王安石变法的吕惠卿称ldquo制科(注即制举)止于记诵非义理之学一应此科或为终身为学之累rdquo②而王安石ldquo熙宁新制rdquo的一个重要内容便是

ldquo进士罢诗赋贴经墨义各占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易raquolaquo周礼raquolaquo礼记raquo一经兼以laquo论语raquolaquo孟子raquo10490181049018务通义

理不须尽用注疏rdquo也就是以策论代替诗赋以义理代替记诵新制实行后宋神宗颇为自得地称ldquo今岁南省所取多知名举人士皆趋义理之学极为美事rdquo③此表明义理之学已被政府认可在制度上

正式取代了章句训诂之学ldquo义理之学rdquo强调的是学术形式若说到学术内容当时的儒者往往ldquo以道自任rdquo故又有ldquo道学rdquo之

称如南宋中期永嘉学者陈谦在追述ldquo永嘉学派rdquo先驱北宋王开祖的学业时说ldquo当庆历姑皇间宋兴未百年经术道微伊洛先生未作景山(注指王开祖)独能研精覃思发明经蕴倡鸣lsquo道学rsquo二字著之话言10490181049018后四十余年伊洛儒宗始出rdquo④王开祖生活于ldquo学统四起rdquo的庆历之际其倡鸣的ldquo道学rdquo二字对于当时的新儒学而言可谓点睛之笔道学概念后来流行成为程朱一系理学的代称确乎有因不过道学概念只是突出了儒学的价值理想若问儒家之道的具体内容还需作进一步说明而熙宁时期的儒者往往是天道性命与经世致用并重一方面从儒家经典中阐发天道性命的精义另一方面又推明治道关注人间秩序将性命之学与经世之学相贯通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前引材料中

提到邵雍从李之才受ldquo物理之学rdquoldquo性命之学rdquo其中ldquo物理之学rdquo即天学主要研究物ldquo性命之学rdquo为人学主要探讨人而邵雍推天道物理则是要明人道性命最终落实在经世上故后人也常常以

经世之学许邵雍如ldquo康节之学本是经世之学今人但知其明laquo易raquo数知未来事却小了他学问rdquo⑤ldquo康节先生蕴先天经世之学rdquo⑥邵雍是北宋五子之一其贯通天道性命之学与经世之学的思想可以说

代表了北宋新儒学共同的致思方向所不同者只是具体的思想进路和理论建构而已而要对这样一

种新儒学的内容和主旨做概念表达ldquo内圣外王rdquo无疑是最佳选择后来程颢称邵雍为ldquo内圣外王之

学rdquo而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也终于完成了向儒家语义的转变成为表达新儒学精神实质的概念

二庄学的发展与引庄入儒

北宋时期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受到人们关注并且开始向儒家语义的转变此与北宋中期庄学的蓬

勃发展以及引庄入儒的解laquo庄raquo方式存在密切联系在北宋三教并行的文化政策下庄学与道家(教)

２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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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伯温laquo易学辨惑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９册第４０３ ４０４页李焘laquo续资治通鉴长编raquo卷二五三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５年第１８册第６１９４页李焘laquo续资治通鉴长编raquo卷二四三第１７册第５９１７页陈谦laquo儒志编1048944儒志先生学业传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６９６册第８０３页尹焞语见胡广等纂修laquo性理大全书raquo卷三十九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７１０册第８２８页周必大laquo文忠集raquo卷十八laquo跋向氏邵康节手写陶靖节诗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４７册第１８２页

其他学说一样也得到一定程度重视和发展太宗真宗朝都有提倡laquo庄子raquo的举措①但laquo庄子raquo受到

士人的关注言laquo庄raquo成为一时之风气则是在北宋中期儒学复兴运动开始之后而真正推动庄学发

展的则是当时两位儒学复兴运动的代表人物mdashmdashmdash王安石和苏轼此于文献有征如宋人黄庭坚说ldquo吾友几复讳介南昌黄氏10490181049018方士大夫未知读laquo庄raquolaquo老raquo时几复数为余言10490181049018其后十年王氏

父子以经术师表一世士非庄老不言rdquo②据黄氏之说在以经术师表一世的王安石父子大力倡导老庄

之前士大夫中仅有少数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但经王氏父子大力倡导之后便出现了士大夫ldquo非庄老不

言rdquo的局面今人郎擎宵也说ldquo庄学得王苏之提倡故当时治laquo庄子raquo者已次第臻于极盛而laquo庄子raquo之学遂如日之中天矣rdquo③我们知道北宋中期开始兴起的新儒学关于如何对待佛老实际上存在着两

种不同的态度一种虽然也坚持儒家的基本立场但对佛老则采取了开放包容的态度并自觉吸

收接纳佛老的思想以运用于新儒学的理论建构之中一定程度上延续了隋唐以来三教合一的思想

方式另一种则严守儒家的价值立场对佛老持批判排斥的态度其受佛老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思

维方式上或可谓是ldquo隐形rdquo的在这二者之中张载二程等人无疑属于后者而王安石苏轼则为前

者王安石苏轼对庄子的肯定和提倡正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因此在北宋儒学的复兴运动

中庄学实际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以庄学的宇宙意识和道体观念扩宽自身的理论思路和思想

视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北宋儒学复兴运动的内在要求王安石等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不是偶然的laquo庄子raquo不同于先秦诸子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其以宏阔的宇

宙意识和超越精神打破了自我中心抛弃了个人成见从道体的眼光来看待人世间的分歧和争执视各家各派之所见不过是主观给予外界的偏见并非道体之全宇宙之真在laquo齐物论raquo中庄子批评了

当时争论不休的ldquo儒墨之是非rdquo认为这不过是ldquo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rdquo主张ldquo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

是则莫若以明rdquo也就是以破除了成见之后的虚静之心关照之而laquo庄子raquo中的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则着力阐发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就是大道或道体大全以之针砭道术为天下裂的时代弊病破除诸子百家的精神局限同时兼取各家之长表现出统合百家的宏大气魄因此当王安石等人希

望通过吸收佛老以创新发展儒学并为此寻找理论依据时把目光投向laquo庄子raquo便是自然而然的了正如卢国龙先生所说ldquo从某种意义上说得之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篇raquo的道体大全观念或许就是王安石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政治家力主改革的思想根源从庄子的逍遥一世到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差距

似乎很大但二者的背后都有一个道体大全作为精神支撑rdquo④需要说明的是王安石主要接受的是庄

子后学黄老派的思想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均属于黄老派的作品而黄老派与庄子的最大不同便是

一改其超然出世消极无为为循理而动积极进取从这一点看庄子后学黄老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

与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之间差距似乎便没有那么大了不过王安石苏轼等人主要是从儒家立场来理解庄子的其目的是要引庄入儒说明庄子有意

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王安石有laquo庄周上raquolaquo庄周下raquo之作在该文中他首先批评了两种对

庄子的错误理解一种是ldquo学儒者rdquo的短见认为ldquo庄子之书务诋孔子以信(申)其邪说rdquo主张ldquo要焚其

书废其徒而后可rdquo另一种是ldquo好庄子之道者rdquo的成见认为ldquo庄子非不达于仁义礼乐之意也彼以为

仁义礼乐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rdquo在王安石看来这两种看法实际上都ldquo未尝求庄子之意也rdquo而理解庄子的关键则是要以意逆志知人论世王安石认为ldquo昔先王之泽至庄子之时竭矣天下

之俗谲诈大作质朴并散虽世之学士大夫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者也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夺攘

３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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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北京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８年第６ ７页黄庭坚著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laquo黄庭坚全集1048944正集raquo卷三十一laquo黄几复墓志铭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

８３５ ８３６页郎擎宵laquo庄子学案raquo上海商务印书馆１９３４年第３３７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１９页

乎利害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rdquo①这里ldquo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rdquo是因而ldquo弃绝乎礼

义之绪rdquo是果因此想要ldquo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rdquo就不能只从ldquo果rdquo上着手还需从ldquo因rdquo上用力于是ldquo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rdquo也就是

说庄子并非反对仁义礼乐只是担心其不足以纠正天下之弊故提倡ldquo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rdquoldquo以足乎心为得rdquo目的是要培养士人ldquo贵己贱物rdquo的操守从ldquo因rdquo也就是从根本上消除天下之弊端庄子

既提出其说以纠正时弊但又担心后世拘执于儒家之说(ldquo吾说rdquo)而忘记了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也就是道术或大道于是在ldquo卒篇rdquomdashmdashmdash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篇伤心自解按laquo天下raquo篇在描述ldquo天下大

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rdquo之后感叹ldquo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rdquo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王安

石认为这正是庄子担心人们遗忘道术的感慨之词不过laquo天下raquo篇在讲到ldquo古之人其备乎rdquo时称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并引ldquolaquo诗raquo以道志laquo书raquo以道事10490181049018rdquo之语王安石认为这恰恰说明庄子是懂得圣人之道的只不过在庄子看来ldquo圣人之道其全在彼

而不在此rdquoldquo彼rdquo指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ldquo此rdquo指百家之成说故真正的圣人之道应是统合或包

含了百家众技之长而非一曲之士所能代表与宋钘慎到墨翟老聃庄周的学说一样儒家学说

(ldquo吾之言rdquo)也是根据一定的目的而作它虽然重要但同样并非道体之全这样王安石便发现了一

个心目中理想的庄子形象既汲汲于治世又与造物相处与大道为友合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与大

道为一体那么这样一个庄子形象是否有其根据呢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它并非是laquo庄子raquo内篇

中ldquo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rdquo(laquo大宗师raquo)的庄子形象而是更接近属于庄子后学黄老

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对于庄子欲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王安石持肯定态度但对于庄子提出的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

就是大道或道体之全由于其为周孔所罕言则不得不斥之为矫枉过正ldquo夫矫枉者欲其直也矫之

过则归于枉矣rdquo也就是说只能归于偏颇之论ldquo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书之说则可

谓善读矣rdquo②只肯定其ldquo为书之心rdquo也就是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而否定其ldquo为书之说rdquo即具体的理论主张此即王安石对于庄子的基本态度不过虽然王安石斥责庄子矫枉过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接

受laquo庄子raquo的ldquo大道rdquoldquo道术rdquo概念而实际上我们知道王安石倾心于laquo庄子raquo的恰恰是后者而融摄

老庄理论以推阐天道性命之理更是其开创的一时之理论风气那么又如何解释这一矛盾现象呢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的这段文字或许可点破迷津

　　然周之说其于道既反之宜其得罪于圣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圣人详说而谨行之说之不详行之不谨则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圣人藏乎其心而言之略不略而详则天下

惑且夫谆谆而后喻 而后服者岂所谓可以语上者哉 惜乎周之能言而不通乎此也③

此段文字主要谈进退出处之道但也适用于其他问题可视为王安石解庄的一般原则根据王安石

所论庄子不合圣人之道是因其不懂得ldquo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rdquo(laquo论语1048944雍

也raquo)的原则没有像圣人那样ldquo藏乎其心而言之略rdquo而是谆谆 晓谕天下这实际上是一个表达

问题而非理解问题但ldquo假设老庄所明之道乃周孔圣人知之而不言者换个角度也可以说站在儒

家的立场上可以接受庄子所言奥理至于言或者不言本质上只是一个顾虑到社会影响的策略或技

术性问题rdquo④如果说庄子在战国时代极言天道或失之太早是文化上的失策那么到了王安石生活

的北宋时代当ldquo性与天道rdquo成为儒学复兴的时代主题时这时再言天道是否依然过早不合时宜呢如果说周孔之为圣人就在其ldquo随感而应rdquo的话那么面对北宋的社会形势他们是否会一改以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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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５９年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５ ７２６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mdashmdashmdash多元政治哲学的批判与重建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２２页

ldquo知之不言rdquo而为ldquo知而言之rdquo呢 所以如果ldquo不以辞害意rdquo而是ldquo以意逆志rdquo的话那么应该承认庄

子的ldquo狂言rdquo的确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庄子之矫枉过正主要是相对于战国的社会境况而言若放在三

教并行的北宋时代或许不仅没有ldquo过正rdquo之嫌反而可收ldquo矫枉rdquo之功这样矛盾消除了王安石一

方面可以批评庄子ldquo得罪于圣人之徒rdquo另一方面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吸收利用其理论而不必有思想

上的顾忌了王安石引庄入儒对其作儒学化阐释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士人阶层中儒学占有绝对的影响不

如此便无法消除他们对庄子的排斥和反感与此同时王安石这样做也是为其融合儒道作理论铺

垫在王安石看来儒家固然缺乏对道体的关注但道家同样忽视了礼乐教化二者存在着融合借鉴的必要在laquo老子raquo一文中王安石对ldquo道rdquo作了ldquo本rdquoldquo末rdquo的区分ldquo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

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

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rdquoldquo本rdquo是天道自然不需要人力的参与而生化以自然而成为特征ldquo末rdquo指人类

以礼乐刑政等方式参与到自然的造化之中使其具有人文化成的意味因为涉乎形器故需人力方可

完成ldquo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rdquo因此道家的无言无为只适用于天道自然之体而不适用于礼

乐刑政之末ldquo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

物者也rdquo但是老子不明白这一点ldquo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

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rdquo①此可谓明于天道而暗于人道与此相反汉唐儒学有一套

礼乐刑政的治世理论但缺乏对天道性命的思考是详于人道而略于天道道家在礼乐刑政人道方

面的缺失表明儒家仍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而反过来看儒家同样也需要以道家之天道补其

人道将自然天道与礼乐刑政相结合建构起不同于汉唐儒学的新儒学与王安石相似北宋儒学复兴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苏轼与laquo庄子raquo也颇有渊源据其弟苏辙记载

　　(苏轼)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laquo庄子raquo喟然叹息曰ldquo吾昔有见

于中口未能言今见laquo庄子raquo得吾心矣rdquo乃出laquo中庸论raquo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②

laquo中庸raquo被宋代儒者普遍视为性命之书其开篇的三句教ldquo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rdquo更是被学者广泛引用成为建构性命之学的理论依据而据苏辙上述说法苏轼对laquo中庸raquo的解读是借

用了laquo庄子raquo的理论受到了后者的启发实际是引庄入儒融合儒道在这一点上苏轼与王安石确

有相似之处而对于庄子批孔以及二者的抵牾之处他也极力弥缝作出调和自司马迁以来学者

们往往从孔老对立的观点来理解庄子认为庄子ldquo明老子之术rdquo而ldquo诋訾孔子之徒rdquo根据主要是laquo渔夫raquolaquo盗跖raquolaquo胠箧raquo等激烈诋孔的文字苏轼认为这是对庄子的粗浅认识而没有真正理解庄子在他看来庄子实际上是ldquo助孔子者rdquo只是不可以取法罢了这就好比公子落难微服逃亡遇到守

门者的盘问仆人持鞭骂道ldquo你个偷懒的奴隶rdquo于是守门者放其出城化险为夷苏轼认为特殊

情况下的ldquo倒行逆施rdquo是不能作为常法的在这个事例中认为仆人不爱公子固然不对但若以为这

就是侍奉公子的常法同样不可对于庄子批孔也可以这样去理解庄子的言论往往是ldquo实予而

文不予rdquo实际肯定而文字上不肯定正面的言论并不多见即使是诋訾孔子亦未尝不见其微言大

义不可仅仅从文字表面去理解其论道术为天下裂把墨子禽滑厘彭蒙慎到关尹老聃等人以

及自己各列为一家而孔子不在其中说明在庄子看来诸子的地位与孔子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其对

孔子推崇备至③苏轼所论是否成立暂且不论但其目的仍是要调和孔庄之间的矛盾说明庄子实

５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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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引文均见王安石laquo老子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３ ７２４页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第１４２１

页苏轼laquo庄子祠堂记raquo孔凡礼点校laquo苏轼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３４８页

ldquo助孔子者rdquo而非有意ldquo诋訾孔子rdquo更进一步为融合儒道做铺垫和准备关于儒道的所得与所失蜀学与新学的看法也大致相似如苏辙称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

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①

在唐宋ldquo三教合一rdquo思潮中道家道教往往以老子尤其是laquo庄子raquo中的ldquo大道rdquo来统贯三教佛教

学者则提出真俗二谛说以儒道为俗谛佛教兼真俗故三教可以统贯于佛至于儒家学者虽强调仁

义忠信礼乐刑政的重要性但在诱掖人心佐助王化的意义上亦承认佛道二教的合理性故是以儒

为主以佛道为辅从这一点看蜀学的会通三教可以说是兼综儒道在治世的层面以儒为主在ldquo大道rdquo的层面以道为宗将道家的形而上理论与儒家的政治实践结合在了一起

三新学蜀学派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与使用

北宋新儒学的复兴以回到六经孔子相号召同时积极融合吸收佛老的理论成果利用道家

的形而上思维对儒家的伦理名教做出论证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为一体突破了章句之学的藩

篱建构起不同于汉唐经学的新儒学其中新学蜀学派引庄入儒对庄子做了儒学化解读并运用

到新儒学的建构中来使庄学受到士人的广泛关注获得蓬勃发展在这一过程中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

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并用来表达新儒学的主旨和理想但由于北宋时期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学

者往往是新学蜀学或与其相关的人物而这两派学者均持儒道融合的态度这自然影响到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从现有材料来看他们所使用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尚不完全是儒家语义而仍处于儒

道融合或由道向儒的过渡之中以往学者谈及北宋时期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时往往只注意到程颢称邵雍之学为ldquo内圣外王之学rdquo

的记载这确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问题的一大公案可另文讨论其实程颢之外新学蜀学派人物都曾使

用过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并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过程的曲折

与复杂新学派中的王安石王雱父子都有注laquo庄raquo之作王雱laquo南华真经新传raquo尚存足证其对ldquo内圣外

王rdquo一语是熟悉的且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从现存的文献看尚未见其二人将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概念

使用新学派中将其作为概念使用的是王安石弟子陆佃陆佃字农师号陶山山阴鲁墟人(今浙江绍兴)laquo宋史raquo有传陆佃生于仁宗庆历二年(１０４２)

少时羸弱苦读尝从孙觉游早年以说laquo诗raquo得名治平(英宗年号)中王安石讲学江宁府佃往受教以为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安石一日与安石子雱沈凭龚原等游寝成ldquo新学rdquo学派后参与王安

石变法选为郓州教授旋补国子监直讲助王安石作laquo三经新义raquo中的laquo诗新义raquo②关于自己受学于

王安石陆佃有说明

　　嘉祐治平间10490181049018淮之南学士大夫宗安定先生(注胡瑗)之学予独疑焉及得荆公laquo淮南

杂说raquo与其laquo洪范传raquo心独谓然于是愿扫临川先生之门后余见公亦骤见称奖语器言道朝

虚而往暮实而归觉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公之一日也③

胡瑗曾以ldquo体用之学rdquo影响一时深受士林推崇其高足刘彝在向神宗陈述其师学术时称ldquo臣闻

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10490181049018国家累朝取士不以体用为本而尚其声律浮华之词是以风俗偷

６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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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第１７２３ １７２４页参见朱刚laquo陆佃行年考raquolaquo文学遗产raquo２０１１年第１期陆佃laquo傅府君墓志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五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７９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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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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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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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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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的地位北宋政府倡导崇奉的儒学是汉唐以来的注疏之学这种儒术恪守于章句训诂拘束于名物

制度存在着ldquo穷理不深讲道不切rdquo的弊端成为博取功名利禄的手段显然已不能适应时代的需要

了与之相反佛道二教则由于相对超脱于政治之外而得到迅速发展它们分别从缘起性空和天道

自然的角度对宇宙人生作了形而上的理论阐发佛教视现实人生为虚幻烦恼不过是苦难轮回的一

个阶段道教则追求长生不死变化飞升视现实世界为获得自由幸福的羁绊二者都主张在名教之

外去寻找生命的最终归宿和精神寄托这对积极入世视生生之仁为宇宙人生本质的儒学形成极大

的冲击和挑战据宋释志磐laquo佛祖统纪raquo记载

　　荆公王安石问文定张方平曰ldquo孔子去世百年而生孟子后绝无人或有之而非醇儒rdquo方平

曰ldquo岂为无人亦有过孟子者rdquo安石曰ldquo何人rdquo方平曰ldquo马祖汾阳雪峰岩头丹霞云门rdquo安石意未解方平曰ldquo儒门淡薄收拾不住皆归释氏rdquo安石欣然叹服后以语张商英抚几赏

之曰ldquo至哉此论也rdquo①

ldquo收拾不住rdquo说明此时官方倡导的儒术已在社会上已失去了影响力在佛道的出世主义面前败下阵

来而一种学说一旦失去了打动人心的力量只能靠政府的提倡维持表面风光那就离真正的没落

不远了这样作为对官方化儒术的反动仁宗庆历时期一场声势浩大的儒学复兴运动在民间士人

中不可遏制地出现了儒者蜂拥而起各立学统力图突破章句注疏之学的束缚回归孔孟重新阐

释儒家经典从六经中寻找振衰起弊的思想方法这一儒学复兴运动的主题有二一是阐发道德性

命之学以解决人生的价值和意义的问题二是复兴三代礼乐王政以重建人间秩序和政治宪纲这

在某种程度上是回到了以孔子为代表的早期儒学仁礼并重的整体规划mdashmdashmdash以仁确立人生意义价值原则以礼建构政治制度和人伦秩序北宋儒学复兴的两大主题具有内在的联系其中礼乐刑政名教事业以天道性命为理论依据而天道性命则以名教事业为落实处故是天道性命与礼乐名教并

重但在历史的演进中二者的结合则经历了一个过程庆历时期的学者主要关注的是治道问题其学术思想主要是一种经世之学他们对天道性命相对涉及较少视为不急之务但到了神宗熙宁

前后道德性命却成为学者热议的话题并通过诠释laquo论语raquoldquo性与天道rdquolaquo易传raquoldquo穷理尽性以至于

命rdquolaquo中庸raquoldquo天命之谓性rdquo等命题构成儒学复兴的又一主题其中新学蜀学关学洛学等均表现

出强烈的理论兴趣而尤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新学派开风气之先所不同者只是各派对道德性命的具

体理解而已王安石首倡道德性命之功在宋代学者中已有共识王安石之婿曾拜尚书左丞的蔡卞称ldquo宋

兴文物盛矣然不知道德性命之理安石奋乎百世之下追尧舜三代通乎昼夜阴阳所不能测而入

于神初著laquo杂说raquo数万言世谓其言与孟轲相上下于是天下之士始原道德之意窥性命之端云rdquo②

南宋学者郭孝友亦称ldquo熙(注熙宁)丰(注元丰)间临川王文公又以经术自任大训厥辞而尤详于

道德性命之说士亦翕然宗之rdquo③这说明经过王安石的倡导道德性命之说始成为士人热衷的话题北宋儒家学者关注道德性命问题有其内在的原因首先是从天道或道体的高度寻绎性命本真以解

决人生信仰和意义的问题姜广辉先生指出ldquo宋明时期的lsquo问题意识rsquo是解决人生焦虑或曰lsquo内圣rsquo问题此一时期儒者突破经典笺注之学在lsquo性与天道rsquo的深层次的哲学问题上探讨人生的意义与

价值的本原rdquo④laquo论语raquo有子贡ldquo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rdquo之语(laquo公冶长raquo)似表示对于ldquo性与天道rdquo之类的问题孔子与弟子尚未有深入讨论而此时却成为宋代学者们热议的话题究其原

因就是要从儒学内部寻找资源以应对信仰危机解决精神超越的问题其次是推论天道道体为自

１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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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磐撰道法校注laquo佛祖统纪校注raquo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１２年第１０９１页语见蔡卞所著laquo王安石传raquo此书已佚引文见马端临著华东师大古籍研究所标校laquo文献通考1048944经籍考raquo卷四十一laquo王氏杂

说raquo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５年第９６０页谢旻等撰laquo江西通志raquo卷一二六laquo六一祠记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５１７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１９８６年第４０２页姜广辉laquo中国经学思想史raquo第一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第１８页

然社会的统一性普遍性原理为政治宪纲寻找形而上依据这样经过北宋儒者的不懈努力终于

突破了章句注疏之学的藩篱打开了义理诠释的新方向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合在了一起一方

面推阐天道性命以作为礼乐刑政的理论依据另一方面又锐意于名教事业以作为天道性命之落实

处故是天道性命与礼乐名教并重形成了不同于汉唐章句注疏之学的新儒学随着北宋儒学的复兴和新儒学的出现自然就有一个对其进行概括和命名的问题由于汉唐经

学是一种章句训诂之学而庆历之后新儒学的特点在于ldquo务通义理rdquo故有义理之学的说法如北宋

学者邵伯温述其父邵雍的学术传承时说ldquo挺之(注李之才)闻先君好学苦心志自造其庐问先君

曰lsquo子何所学rsquo先君曰lsquo为科举进取之学耳rsquo挺之曰lsquo科举之外有义理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挺之曰lsquo义理之外有物理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lsquo物理之外有性命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于是先君传其学rdquo①ldquo科举进取之学rdquo应是指从汉唐延

续下来的章句训诂之学而ldquo义理之学rdquo则是庆历以后民间兴起的新儒学不过章句记诵之学由于

其自身的弊端已受到越来越多的怀疑和批评如协助王安石变法的吕惠卿称ldquo制科(注即制举)止于记诵非义理之学一应此科或为终身为学之累rdquo②而王安石ldquo熙宁新制rdquo的一个重要内容便是

ldquo进士罢诗赋贴经墨义各占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易raquolaquo周礼raquolaquo礼记raquo一经兼以laquo论语raquolaquo孟子raquo10490181049018务通义

理不须尽用注疏rdquo也就是以策论代替诗赋以义理代替记诵新制实行后宋神宗颇为自得地称ldquo今岁南省所取多知名举人士皆趋义理之学极为美事rdquo③此表明义理之学已被政府认可在制度上

正式取代了章句训诂之学ldquo义理之学rdquo强调的是学术形式若说到学术内容当时的儒者往往ldquo以道自任rdquo故又有ldquo道学rdquo之

称如南宋中期永嘉学者陈谦在追述ldquo永嘉学派rdquo先驱北宋王开祖的学业时说ldquo当庆历姑皇间宋兴未百年经术道微伊洛先生未作景山(注指王开祖)独能研精覃思发明经蕴倡鸣lsquo道学rsquo二字著之话言10490181049018后四十余年伊洛儒宗始出rdquo④王开祖生活于ldquo学统四起rdquo的庆历之际其倡鸣的ldquo道学rdquo二字对于当时的新儒学而言可谓点睛之笔道学概念后来流行成为程朱一系理学的代称确乎有因不过道学概念只是突出了儒学的价值理想若问儒家之道的具体内容还需作进一步说明而熙宁时期的儒者往往是天道性命与经世致用并重一方面从儒家经典中阐发天道性命的精义另一方面又推明治道关注人间秩序将性命之学与经世之学相贯通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前引材料中

提到邵雍从李之才受ldquo物理之学rdquoldquo性命之学rdquo其中ldquo物理之学rdquo即天学主要研究物ldquo性命之学rdquo为人学主要探讨人而邵雍推天道物理则是要明人道性命最终落实在经世上故后人也常常以

经世之学许邵雍如ldquo康节之学本是经世之学今人但知其明laquo易raquo数知未来事却小了他学问rdquo⑤ldquo康节先生蕴先天经世之学rdquo⑥邵雍是北宋五子之一其贯通天道性命之学与经世之学的思想可以说

代表了北宋新儒学共同的致思方向所不同者只是具体的思想进路和理论建构而已而要对这样一

种新儒学的内容和主旨做概念表达ldquo内圣外王rdquo无疑是最佳选择后来程颢称邵雍为ldquo内圣外王之

学rdquo而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也终于完成了向儒家语义的转变成为表达新儒学精神实质的概念

二庄学的发展与引庄入儒

北宋时期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受到人们关注并且开始向儒家语义的转变此与北宋中期庄学的蓬

勃发展以及引庄入儒的解laquo庄raquo方式存在密切联系在北宋三教并行的文化政策下庄学与道家(教)

２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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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伯温laquo易学辨惑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９册第４０３ ４０４页李焘laquo续资治通鉴长编raquo卷二五三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５年第１８册第６１９４页李焘laquo续资治通鉴长编raquo卷二四三第１７册第５９１７页陈谦laquo儒志编1048944儒志先生学业传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６９６册第８０３页尹焞语见胡广等纂修laquo性理大全书raquo卷三十九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７１０册第８２８页周必大laquo文忠集raquo卷十八laquo跋向氏邵康节手写陶靖节诗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４７册第１８２页

其他学说一样也得到一定程度重视和发展太宗真宗朝都有提倡laquo庄子raquo的举措①但laquo庄子raquo受到

士人的关注言laquo庄raquo成为一时之风气则是在北宋中期儒学复兴运动开始之后而真正推动庄学发

展的则是当时两位儒学复兴运动的代表人物mdashmdashmdash王安石和苏轼此于文献有征如宋人黄庭坚说ldquo吾友几复讳介南昌黄氏10490181049018方士大夫未知读laquo庄raquolaquo老raquo时几复数为余言10490181049018其后十年王氏

父子以经术师表一世士非庄老不言rdquo②据黄氏之说在以经术师表一世的王安石父子大力倡导老庄

之前士大夫中仅有少数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但经王氏父子大力倡导之后便出现了士大夫ldquo非庄老不

言rdquo的局面今人郎擎宵也说ldquo庄学得王苏之提倡故当时治laquo庄子raquo者已次第臻于极盛而laquo庄子raquo之学遂如日之中天矣rdquo③我们知道北宋中期开始兴起的新儒学关于如何对待佛老实际上存在着两

种不同的态度一种虽然也坚持儒家的基本立场但对佛老则采取了开放包容的态度并自觉吸

收接纳佛老的思想以运用于新儒学的理论建构之中一定程度上延续了隋唐以来三教合一的思想

方式另一种则严守儒家的价值立场对佛老持批判排斥的态度其受佛老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思

维方式上或可谓是ldquo隐形rdquo的在这二者之中张载二程等人无疑属于后者而王安石苏轼则为前

者王安石苏轼对庄子的肯定和提倡正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因此在北宋儒学的复兴运动

中庄学实际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以庄学的宇宙意识和道体观念扩宽自身的理论思路和思想

视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北宋儒学复兴运动的内在要求王安石等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不是偶然的laquo庄子raquo不同于先秦诸子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其以宏阔的宇

宙意识和超越精神打破了自我中心抛弃了个人成见从道体的眼光来看待人世间的分歧和争执视各家各派之所见不过是主观给予外界的偏见并非道体之全宇宙之真在laquo齐物论raquo中庄子批评了

当时争论不休的ldquo儒墨之是非rdquo认为这不过是ldquo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rdquo主张ldquo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

是则莫若以明rdquo也就是以破除了成见之后的虚静之心关照之而laquo庄子raquo中的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则着力阐发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就是大道或道体大全以之针砭道术为天下裂的时代弊病破除诸子百家的精神局限同时兼取各家之长表现出统合百家的宏大气魄因此当王安石等人希

望通过吸收佛老以创新发展儒学并为此寻找理论依据时把目光投向laquo庄子raquo便是自然而然的了正如卢国龙先生所说ldquo从某种意义上说得之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篇raquo的道体大全观念或许就是王安石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政治家力主改革的思想根源从庄子的逍遥一世到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差距

似乎很大但二者的背后都有一个道体大全作为精神支撑rdquo④需要说明的是王安石主要接受的是庄

子后学黄老派的思想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均属于黄老派的作品而黄老派与庄子的最大不同便是

一改其超然出世消极无为为循理而动积极进取从这一点看庄子后学黄老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

与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之间差距似乎便没有那么大了不过王安石苏轼等人主要是从儒家立场来理解庄子的其目的是要引庄入儒说明庄子有意

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王安石有laquo庄周上raquolaquo庄周下raquo之作在该文中他首先批评了两种对

庄子的错误理解一种是ldquo学儒者rdquo的短见认为ldquo庄子之书务诋孔子以信(申)其邪说rdquo主张ldquo要焚其

书废其徒而后可rdquo另一种是ldquo好庄子之道者rdquo的成见认为ldquo庄子非不达于仁义礼乐之意也彼以为

仁义礼乐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rdquo在王安石看来这两种看法实际上都ldquo未尝求庄子之意也rdquo而理解庄子的关键则是要以意逆志知人论世王安石认为ldquo昔先王之泽至庄子之时竭矣天下

之俗谲诈大作质朴并散虽世之学士大夫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者也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夺攘

３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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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北京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８年第６ ７页黄庭坚著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laquo黄庭坚全集1048944正集raquo卷三十一laquo黄几复墓志铭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

８３５ ８３６页郎擎宵laquo庄子学案raquo上海商务印书馆１９３４年第３３７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１９页

乎利害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rdquo①这里ldquo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rdquo是因而ldquo弃绝乎礼

义之绪rdquo是果因此想要ldquo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rdquo就不能只从ldquo果rdquo上着手还需从ldquo因rdquo上用力于是ldquo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rdquo也就是

说庄子并非反对仁义礼乐只是担心其不足以纠正天下之弊故提倡ldquo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rdquoldquo以足乎心为得rdquo目的是要培养士人ldquo贵己贱物rdquo的操守从ldquo因rdquo也就是从根本上消除天下之弊端庄子

既提出其说以纠正时弊但又担心后世拘执于儒家之说(ldquo吾说rdquo)而忘记了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也就是道术或大道于是在ldquo卒篇rdquomdashmdashmdash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篇伤心自解按laquo天下raquo篇在描述ldquo天下大

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rdquo之后感叹ldquo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rdquo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王安

石认为这正是庄子担心人们遗忘道术的感慨之词不过laquo天下raquo篇在讲到ldquo古之人其备乎rdquo时称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并引ldquolaquo诗raquo以道志laquo书raquo以道事10490181049018rdquo之语王安石认为这恰恰说明庄子是懂得圣人之道的只不过在庄子看来ldquo圣人之道其全在彼

而不在此rdquoldquo彼rdquo指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ldquo此rdquo指百家之成说故真正的圣人之道应是统合或包

含了百家众技之长而非一曲之士所能代表与宋钘慎到墨翟老聃庄周的学说一样儒家学说

(ldquo吾之言rdquo)也是根据一定的目的而作它虽然重要但同样并非道体之全这样王安石便发现了一

个心目中理想的庄子形象既汲汲于治世又与造物相处与大道为友合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与大

道为一体那么这样一个庄子形象是否有其根据呢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它并非是laquo庄子raquo内篇

中ldquo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rdquo(laquo大宗师raquo)的庄子形象而是更接近属于庄子后学黄老

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对于庄子欲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王安石持肯定态度但对于庄子提出的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

就是大道或道体之全由于其为周孔所罕言则不得不斥之为矫枉过正ldquo夫矫枉者欲其直也矫之

过则归于枉矣rdquo也就是说只能归于偏颇之论ldquo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书之说则可

谓善读矣rdquo②只肯定其ldquo为书之心rdquo也就是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而否定其ldquo为书之说rdquo即具体的理论主张此即王安石对于庄子的基本态度不过虽然王安石斥责庄子矫枉过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接

受laquo庄子raquo的ldquo大道rdquoldquo道术rdquo概念而实际上我们知道王安石倾心于laquo庄子raquo的恰恰是后者而融摄

老庄理论以推阐天道性命之理更是其开创的一时之理论风气那么又如何解释这一矛盾现象呢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的这段文字或许可点破迷津

　　然周之说其于道既反之宜其得罪于圣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圣人详说而谨行之说之不详行之不谨则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圣人藏乎其心而言之略不略而详则天下

惑且夫谆谆而后喻 而后服者岂所谓可以语上者哉 惜乎周之能言而不通乎此也③

此段文字主要谈进退出处之道但也适用于其他问题可视为王安石解庄的一般原则根据王安石

所论庄子不合圣人之道是因其不懂得ldquo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rdquo(laquo论语1048944雍

也raquo)的原则没有像圣人那样ldquo藏乎其心而言之略rdquo而是谆谆 晓谕天下这实际上是一个表达

问题而非理解问题但ldquo假设老庄所明之道乃周孔圣人知之而不言者换个角度也可以说站在儒

家的立场上可以接受庄子所言奥理至于言或者不言本质上只是一个顾虑到社会影响的策略或技

术性问题rdquo④如果说庄子在战国时代极言天道或失之太早是文化上的失策那么到了王安石生活

的北宋时代当ldquo性与天道rdquo成为儒学复兴的时代主题时这时再言天道是否依然过早不合时宜呢如果说周孔之为圣人就在其ldquo随感而应rdquo的话那么面对北宋的社会形势他们是否会一改以往的

４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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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５９年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５ ７２６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mdashmdashmdash多元政治哲学的批判与重建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２２页

ldquo知之不言rdquo而为ldquo知而言之rdquo呢 所以如果ldquo不以辞害意rdquo而是ldquo以意逆志rdquo的话那么应该承认庄

子的ldquo狂言rdquo的确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庄子之矫枉过正主要是相对于战国的社会境况而言若放在三

教并行的北宋时代或许不仅没有ldquo过正rdquo之嫌反而可收ldquo矫枉rdquo之功这样矛盾消除了王安石一

方面可以批评庄子ldquo得罪于圣人之徒rdquo另一方面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吸收利用其理论而不必有思想

上的顾忌了王安石引庄入儒对其作儒学化阐释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士人阶层中儒学占有绝对的影响不

如此便无法消除他们对庄子的排斥和反感与此同时王安石这样做也是为其融合儒道作理论铺

垫在王安石看来儒家固然缺乏对道体的关注但道家同样忽视了礼乐教化二者存在着融合借鉴的必要在laquo老子raquo一文中王安石对ldquo道rdquo作了ldquo本rdquoldquo末rdquo的区分ldquo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

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

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rdquoldquo本rdquo是天道自然不需要人力的参与而生化以自然而成为特征ldquo末rdquo指人类

以礼乐刑政等方式参与到自然的造化之中使其具有人文化成的意味因为涉乎形器故需人力方可

完成ldquo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rdquo因此道家的无言无为只适用于天道自然之体而不适用于礼

乐刑政之末ldquo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

物者也rdquo但是老子不明白这一点ldquo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

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rdquo①此可谓明于天道而暗于人道与此相反汉唐儒学有一套

礼乐刑政的治世理论但缺乏对天道性命的思考是详于人道而略于天道道家在礼乐刑政人道方

面的缺失表明儒家仍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而反过来看儒家同样也需要以道家之天道补其

人道将自然天道与礼乐刑政相结合建构起不同于汉唐儒学的新儒学与王安石相似北宋儒学复兴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苏轼与laquo庄子raquo也颇有渊源据其弟苏辙记载

　　(苏轼)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laquo庄子raquo喟然叹息曰ldquo吾昔有见

于中口未能言今见laquo庄子raquo得吾心矣rdquo乃出laquo中庸论raquo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②

laquo中庸raquo被宋代儒者普遍视为性命之书其开篇的三句教ldquo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rdquo更是被学者广泛引用成为建构性命之学的理论依据而据苏辙上述说法苏轼对laquo中庸raquo的解读是借

用了laquo庄子raquo的理论受到了后者的启发实际是引庄入儒融合儒道在这一点上苏轼与王安石确

有相似之处而对于庄子批孔以及二者的抵牾之处他也极力弥缝作出调和自司马迁以来学者

们往往从孔老对立的观点来理解庄子认为庄子ldquo明老子之术rdquo而ldquo诋訾孔子之徒rdquo根据主要是laquo渔夫raquolaquo盗跖raquolaquo胠箧raquo等激烈诋孔的文字苏轼认为这是对庄子的粗浅认识而没有真正理解庄子在他看来庄子实际上是ldquo助孔子者rdquo只是不可以取法罢了这就好比公子落难微服逃亡遇到守

门者的盘问仆人持鞭骂道ldquo你个偷懒的奴隶rdquo于是守门者放其出城化险为夷苏轼认为特殊

情况下的ldquo倒行逆施rdquo是不能作为常法的在这个事例中认为仆人不爱公子固然不对但若以为这

就是侍奉公子的常法同样不可对于庄子批孔也可以这样去理解庄子的言论往往是ldquo实予而

文不予rdquo实际肯定而文字上不肯定正面的言论并不多见即使是诋訾孔子亦未尝不见其微言大

义不可仅仅从文字表面去理解其论道术为天下裂把墨子禽滑厘彭蒙慎到关尹老聃等人以

及自己各列为一家而孔子不在其中说明在庄子看来诸子的地位与孔子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其对

孔子推崇备至③苏轼所论是否成立暂且不论但其目的仍是要调和孔庄之间的矛盾说明庄子实

５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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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引文均见王安石laquo老子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３ ７２４页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第１４２１

页苏轼laquo庄子祠堂记raquo孔凡礼点校laquo苏轼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３４８页

ldquo助孔子者rdquo而非有意ldquo诋訾孔子rdquo更进一步为融合儒道做铺垫和准备关于儒道的所得与所失蜀学与新学的看法也大致相似如苏辙称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

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①

在唐宋ldquo三教合一rdquo思潮中道家道教往往以老子尤其是laquo庄子raquo中的ldquo大道rdquo来统贯三教佛教

学者则提出真俗二谛说以儒道为俗谛佛教兼真俗故三教可以统贯于佛至于儒家学者虽强调仁

义忠信礼乐刑政的重要性但在诱掖人心佐助王化的意义上亦承认佛道二教的合理性故是以儒

为主以佛道为辅从这一点看蜀学的会通三教可以说是兼综儒道在治世的层面以儒为主在ldquo大道rdquo的层面以道为宗将道家的形而上理论与儒家的政治实践结合在了一起

三新学蜀学派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与使用

北宋新儒学的复兴以回到六经孔子相号召同时积极融合吸收佛老的理论成果利用道家

的形而上思维对儒家的伦理名教做出论证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为一体突破了章句之学的藩

篱建构起不同于汉唐经学的新儒学其中新学蜀学派引庄入儒对庄子做了儒学化解读并运用

到新儒学的建构中来使庄学受到士人的广泛关注获得蓬勃发展在这一过程中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

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并用来表达新儒学的主旨和理想但由于北宋时期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学

者往往是新学蜀学或与其相关的人物而这两派学者均持儒道融合的态度这自然影响到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从现有材料来看他们所使用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尚不完全是儒家语义而仍处于儒

道融合或由道向儒的过渡之中以往学者谈及北宋时期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时往往只注意到程颢称邵雍之学为ldquo内圣外王之学rdquo

的记载这确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问题的一大公案可另文讨论其实程颢之外新学蜀学派人物都曾使

用过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并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过程的曲折

与复杂新学派中的王安石王雱父子都有注laquo庄raquo之作王雱laquo南华真经新传raquo尚存足证其对ldquo内圣外

王rdquo一语是熟悉的且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从现存的文献看尚未见其二人将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概念

使用新学派中将其作为概念使用的是王安石弟子陆佃陆佃字农师号陶山山阴鲁墟人(今浙江绍兴)laquo宋史raquo有传陆佃生于仁宗庆历二年(１０４２)

少时羸弱苦读尝从孙觉游早年以说laquo诗raquo得名治平(英宗年号)中王安石讲学江宁府佃往受教以为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安石一日与安石子雱沈凭龚原等游寝成ldquo新学rdquo学派后参与王安

石变法选为郓州教授旋补国子监直讲助王安石作laquo三经新义raquo中的laquo诗新义raquo②关于自己受学于

王安石陆佃有说明

　　嘉祐治平间10490181049018淮之南学士大夫宗安定先生(注胡瑗)之学予独疑焉及得荆公laquo淮南

杂说raquo与其laquo洪范传raquo心独谓然于是愿扫临川先生之门后余见公亦骤见称奖语器言道朝

虚而往暮实而归觉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公之一日也③

胡瑗曾以ldquo体用之学rdquo影响一时深受士林推崇其高足刘彝在向神宗陈述其师学术时称ldquo臣闻

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10490181049018国家累朝取士不以体用为本而尚其声律浮华之词是以风俗偷

６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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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第１７２３ １７２４页参见朱刚laquo陆佃行年考raquolaquo文学遗产raquo２０１１年第１期陆佃laquo傅府君墓志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五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７９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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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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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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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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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然社会的统一性普遍性原理为政治宪纲寻找形而上依据这样经过北宋儒者的不懈努力终于

突破了章句注疏之学的藩篱打开了义理诠释的新方向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合在了一起一方

面推阐天道性命以作为礼乐刑政的理论依据另一方面又锐意于名教事业以作为天道性命之落实

处故是天道性命与礼乐名教并重形成了不同于汉唐章句注疏之学的新儒学随着北宋儒学的复兴和新儒学的出现自然就有一个对其进行概括和命名的问题由于汉唐经

学是一种章句训诂之学而庆历之后新儒学的特点在于ldquo务通义理rdquo故有义理之学的说法如北宋

学者邵伯温述其父邵雍的学术传承时说ldquo挺之(注李之才)闻先君好学苦心志自造其庐问先君

曰lsquo子何所学rsquo先君曰lsquo为科举进取之学耳rsquo挺之曰lsquo科举之外有义理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挺之曰lsquo义理之外有物理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lsquo物理之外有性命之学子知之乎rsquo先君曰lsquo未也愿受教rsquo于是先君传其学rdquo①ldquo科举进取之学rdquo应是指从汉唐延

续下来的章句训诂之学而ldquo义理之学rdquo则是庆历以后民间兴起的新儒学不过章句记诵之学由于

其自身的弊端已受到越来越多的怀疑和批评如协助王安石变法的吕惠卿称ldquo制科(注即制举)止于记诵非义理之学一应此科或为终身为学之累rdquo②而王安石ldquo熙宁新制rdquo的一个重要内容便是

ldquo进士罢诗赋贴经墨义各占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易raquolaquo周礼raquolaquo礼记raquo一经兼以laquo论语raquolaquo孟子raquo10490181049018务通义

理不须尽用注疏rdquo也就是以策论代替诗赋以义理代替记诵新制实行后宋神宗颇为自得地称ldquo今岁南省所取多知名举人士皆趋义理之学极为美事rdquo③此表明义理之学已被政府认可在制度上

正式取代了章句训诂之学ldquo义理之学rdquo强调的是学术形式若说到学术内容当时的儒者往往ldquo以道自任rdquo故又有ldquo道学rdquo之

称如南宋中期永嘉学者陈谦在追述ldquo永嘉学派rdquo先驱北宋王开祖的学业时说ldquo当庆历姑皇间宋兴未百年经术道微伊洛先生未作景山(注指王开祖)独能研精覃思发明经蕴倡鸣lsquo道学rsquo二字著之话言10490181049018后四十余年伊洛儒宗始出rdquo④王开祖生活于ldquo学统四起rdquo的庆历之际其倡鸣的ldquo道学rdquo二字对于当时的新儒学而言可谓点睛之笔道学概念后来流行成为程朱一系理学的代称确乎有因不过道学概念只是突出了儒学的价值理想若问儒家之道的具体内容还需作进一步说明而熙宁时期的儒者往往是天道性命与经世致用并重一方面从儒家经典中阐发天道性命的精义另一方面又推明治道关注人间秩序将性命之学与经世之学相贯通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前引材料中

提到邵雍从李之才受ldquo物理之学rdquoldquo性命之学rdquo其中ldquo物理之学rdquo即天学主要研究物ldquo性命之学rdquo为人学主要探讨人而邵雍推天道物理则是要明人道性命最终落实在经世上故后人也常常以

经世之学许邵雍如ldquo康节之学本是经世之学今人但知其明laquo易raquo数知未来事却小了他学问rdquo⑤ldquo康节先生蕴先天经世之学rdquo⑥邵雍是北宋五子之一其贯通天道性命之学与经世之学的思想可以说

代表了北宋新儒学共同的致思方向所不同者只是具体的思想进路和理论建构而已而要对这样一

种新儒学的内容和主旨做概念表达ldquo内圣外王rdquo无疑是最佳选择后来程颢称邵雍为ldquo内圣外王之

学rdquo而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也终于完成了向儒家语义的转变成为表达新儒学精神实质的概念

二庄学的发展与引庄入儒

北宋时期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受到人们关注并且开始向儒家语义的转变此与北宋中期庄学的蓬

勃发展以及引庄入儒的解laquo庄raquo方式存在密切联系在北宋三教并行的文化政策下庄学与道家(教)

２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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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伯温laquo易学辨惑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９册第４０３ ４０４页李焘laquo续资治通鉴长编raquo卷二五三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５年第１８册第６１９４页李焘laquo续资治通鉴长编raquo卷二四三第１７册第５９１７页陈谦laquo儒志编1048944儒志先生学业传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６９６册第８０３页尹焞语见胡广等纂修laquo性理大全书raquo卷三十九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７１０册第８２８页周必大laquo文忠集raquo卷十八laquo跋向氏邵康节手写陶靖节诗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４７册第１８２页

其他学说一样也得到一定程度重视和发展太宗真宗朝都有提倡laquo庄子raquo的举措①但laquo庄子raquo受到

士人的关注言laquo庄raquo成为一时之风气则是在北宋中期儒学复兴运动开始之后而真正推动庄学发

展的则是当时两位儒学复兴运动的代表人物mdashmdashmdash王安石和苏轼此于文献有征如宋人黄庭坚说ldquo吾友几复讳介南昌黄氏10490181049018方士大夫未知读laquo庄raquolaquo老raquo时几复数为余言10490181049018其后十年王氏

父子以经术师表一世士非庄老不言rdquo②据黄氏之说在以经术师表一世的王安石父子大力倡导老庄

之前士大夫中仅有少数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但经王氏父子大力倡导之后便出现了士大夫ldquo非庄老不

言rdquo的局面今人郎擎宵也说ldquo庄学得王苏之提倡故当时治laquo庄子raquo者已次第臻于极盛而laquo庄子raquo之学遂如日之中天矣rdquo③我们知道北宋中期开始兴起的新儒学关于如何对待佛老实际上存在着两

种不同的态度一种虽然也坚持儒家的基本立场但对佛老则采取了开放包容的态度并自觉吸

收接纳佛老的思想以运用于新儒学的理论建构之中一定程度上延续了隋唐以来三教合一的思想

方式另一种则严守儒家的价值立场对佛老持批判排斥的态度其受佛老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思

维方式上或可谓是ldquo隐形rdquo的在这二者之中张载二程等人无疑属于后者而王安石苏轼则为前

者王安石苏轼对庄子的肯定和提倡正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因此在北宋儒学的复兴运动

中庄学实际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以庄学的宇宙意识和道体观念扩宽自身的理论思路和思想

视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北宋儒学复兴运动的内在要求王安石等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不是偶然的laquo庄子raquo不同于先秦诸子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其以宏阔的宇

宙意识和超越精神打破了自我中心抛弃了个人成见从道体的眼光来看待人世间的分歧和争执视各家各派之所见不过是主观给予外界的偏见并非道体之全宇宙之真在laquo齐物论raquo中庄子批评了

当时争论不休的ldquo儒墨之是非rdquo认为这不过是ldquo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rdquo主张ldquo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

是则莫若以明rdquo也就是以破除了成见之后的虚静之心关照之而laquo庄子raquo中的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则着力阐发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就是大道或道体大全以之针砭道术为天下裂的时代弊病破除诸子百家的精神局限同时兼取各家之长表现出统合百家的宏大气魄因此当王安石等人希

望通过吸收佛老以创新发展儒学并为此寻找理论依据时把目光投向laquo庄子raquo便是自然而然的了正如卢国龙先生所说ldquo从某种意义上说得之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篇raquo的道体大全观念或许就是王安石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政治家力主改革的思想根源从庄子的逍遥一世到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差距

似乎很大但二者的背后都有一个道体大全作为精神支撑rdquo④需要说明的是王安石主要接受的是庄

子后学黄老派的思想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均属于黄老派的作品而黄老派与庄子的最大不同便是

一改其超然出世消极无为为循理而动积极进取从这一点看庄子后学黄老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

与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之间差距似乎便没有那么大了不过王安石苏轼等人主要是从儒家立场来理解庄子的其目的是要引庄入儒说明庄子有意

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王安石有laquo庄周上raquolaquo庄周下raquo之作在该文中他首先批评了两种对

庄子的错误理解一种是ldquo学儒者rdquo的短见认为ldquo庄子之书务诋孔子以信(申)其邪说rdquo主张ldquo要焚其

书废其徒而后可rdquo另一种是ldquo好庄子之道者rdquo的成见认为ldquo庄子非不达于仁义礼乐之意也彼以为

仁义礼乐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rdquo在王安石看来这两种看法实际上都ldquo未尝求庄子之意也rdquo而理解庄子的关键则是要以意逆志知人论世王安石认为ldquo昔先王之泽至庄子之时竭矣天下

之俗谲诈大作质朴并散虽世之学士大夫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者也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夺攘

３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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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北京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８年第６ ７页黄庭坚著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laquo黄庭坚全集1048944正集raquo卷三十一laquo黄几复墓志铭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

８３５ ８３６页郎擎宵laquo庄子学案raquo上海商务印书馆１９３４年第３３７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１９页

乎利害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rdquo①这里ldquo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rdquo是因而ldquo弃绝乎礼

义之绪rdquo是果因此想要ldquo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rdquo就不能只从ldquo果rdquo上着手还需从ldquo因rdquo上用力于是ldquo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rdquo也就是

说庄子并非反对仁义礼乐只是担心其不足以纠正天下之弊故提倡ldquo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rdquoldquo以足乎心为得rdquo目的是要培养士人ldquo贵己贱物rdquo的操守从ldquo因rdquo也就是从根本上消除天下之弊端庄子

既提出其说以纠正时弊但又担心后世拘执于儒家之说(ldquo吾说rdquo)而忘记了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也就是道术或大道于是在ldquo卒篇rdquomdashmdashmdash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篇伤心自解按laquo天下raquo篇在描述ldquo天下大

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rdquo之后感叹ldquo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rdquo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王安

石认为这正是庄子担心人们遗忘道术的感慨之词不过laquo天下raquo篇在讲到ldquo古之人其备乎rdquo时称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并引ldquolaquo诗raquo以道志laquo书raquo以道事10490181049018rdquo之语王安石认为这恰恰说明庄子是懂得圣人之道的只不过在庄子看来ldquo圣人之道其全在彼

而不在此rdquoldquo彼rdquo指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ldquo此rdquo指百家之成说故真正的圣人之道应是统合或包

含了百家众技之长而非一曲之士所能代表与宋钘慎到墨翟老聃庄周的学说一样儒家学说

(ldquo吾之言rdquo)也是根据一定的目的而作它虽然重要但同样并非道体之全这样王安石便发现了一

个心目中理想的庄子形象既汲汲于治世又与造物相处与大道为友合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与大

道为一体那么这样一个庄子形象是否有其根据呢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它并非是laquo庄子raquo内篇

中ldquo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rdquo(laquo大宗师raquo)的庄子形象而是更接近属于庄子后学黄老

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对于庄子欲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王安石持肯定态度但对于庄子提出的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

就是大道或道体之全由于其为周孔所罕言则不得不斥之为矫枉过正ldquo夫矫枉者欲其直也矫之

过则归于枉矣rdquo也就是说只能归于偏颇之论ldquo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书之说则可

谓善读矣rdquo②只肯定其ldquo为书之心rdquo也就是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而否定其ldquo为书之说rdquo即具体的理论主张此即王安石对于庄子的基本态度不过虽然王安石斥责庄子矫枉过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接

受laquo庄子raquo的ldquo大道rdquoldquo道术rdquo概念而实际上我们知道王安石倾心于laquo庄子raquo的恰恰是后者而融摄

老庄理论以推阐天道性命之理更是其开创的一时之理论风气那么又如何解释这一矛盾现象呢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的这段文字或许可点破迷津

　　然周之说其于道既反之宜其得罪于圣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圣人详说而谨行之说之不详行之不谨则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圣人藏乎其心而言之略不略而详则天下

惑且夫谆谆而后喻 而后服者岂所谓可以语上者哉 惜乎周之能言而不通乎此也③

此段文字主要谈进退出处之道但也适用于其他问题可视为王安石解庄的一般原则根据王安石

所论庄子不合圣人之道是因其不懂得ldquo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rdquo(laquo论语1048944雍

也raquo)的原则没有像圣人那样ldquo藏乎其心而言之略rdquo而是谆谆 晓谕天下这实际上是一个表达

问题而非理解问题但ldquo假设老庄所明之道乃周孔圣人知之而不言者换个角度也可以说站在儒

家的立场上可以接受庄子所言奥理至于言或者不言本质上只是一个顾虑到社会影响的策略或技

术性问题rdquo④如果说庄子在战国时代极言天道或失之太早是文化上的失策那么到了王安石生活

的北宋时代当ldquo性与天道rdquo成为儒学复兴的时代主题时这时再言天道是否依然过早不合时宜呢如果说周孔之为圣人就在其ldquo随感而应rdquo的话那么面对北宋的社会形势他们是否会一改以往的

４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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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５９年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５ ７２６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mdashmdashmdash多元政治哲学的批判与重建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２２页

ldquo知之不言rdquo而为ldquo知而言之rdquo呢 所以如果ldquo不以辞害意rdquo而是ldquo以意逆志rdquo的话那么应该承认庄

子的ldquo狂言rdquo的确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庄子之矫枉过正主要是相对于战国的社会境况而言若放在三

教并行的北宋时代或许不仅没有ldquo过正rdquo之嫌反而可收ldquo矫枉rdquo之功这样矛盾消除了王安石一

方面可以批评庄子ldquo得罪于圣人之徒rdquo另一方面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吸收利用其理论而不必有思想

上的顾忌了王安石引庄入儒对其作儒学化阐释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士人阶层中儒学占有绝对的影响不

如此便无法消除他们对庄子的排斥和反感与此同时王安石这样做也是为其融合儒道作理论铺

垫在王安石看来儒家固然缺乏对道体的关注但道家同样忽视了礼乐教化二者存在着融合借鉴的必要在laquo老子raquo一文中王安石对ldquo道rdquo作了ldquo本rdquoldquo末rdquo的区分ldquo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

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

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rdquoldquo本rdquo是天道自然不需要人力的参与而生化以自然而成为特征ldquo末rdquo指人类

以礼乐刑政等方式参与到自然的造化之中使其具有人文化成的意味因为涉乎形器故需人力方可

完成ldquo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rdquo因此道家的无言无为只适用于天道自然之体而不适用于礼

乐刑政之末ldquo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

物者也rdquo但是老子不明白这一点ldquo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

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rdquo①此可谓明于天道而暗于人道与此相反汉唐儒学有一套

礼乐刑政的治世理论但缺乏对天道性命的思考是详于人道而略于天道道家在礼乐刑政人道方

面的缺失表明儒家仍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而反过来看儒家同样也需要以道家之天道补其

人道将自然天道与礼乐刑政相结合建构起不同于汉唐儒学的新儒学与王安石相似北宋儒学复兴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苏轼与laquo庄子raquo也颇有渊源据其弟苏辙记载

　　(苏轼)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laquo庄子raquo喟然叹息曰ldquo吾昔有见

于中口未能言今见laquo庄子raquo得吾心矣rdquo乃出laquo中庸论raquo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②

laquo中庸raquo被宋代儒者普遍视为性命之书其开篇的三句教ldquo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rdquo更是被学者广泛引用成为建构性命之学的理论依据而据苏辙上述说法苏轼对laquo中庸raquo的解读是借

用了laquo庄子raquo的理论受到了后者的启发实际是引庄入儒融合儒道在这一点上苏轼与王安石确

有相似之处而对于庄子批孔以及二者的抵牾之处他也极力弥缝作出调和自司马迁以来学者

们往往从孔老对立的观点来理解庄子认为庄子ldquo明老子之术rdquo而ldquo诋訾孔子之徒rdquo根据主要是laquo渔夫raquolaquo盗跖raquolaquo胠箧raquo等激烈诋孔的文字苏轼认为这是对庄子的粗浅认识而没有真正理解庄子在他看来庄子实际上是ldquo助孔子者rdquo只是不可以取法罢了这就好比公子落难微服逃亡遇到守

门者的盘问仆人持鞭骂道ldquo你个偷懒的奴隶rdquo于是守门者放其出城化险为夷苏轼认为特殊

情况下的ldquo倒行逆施rdquo是不能作为常法的在这个事例中认为仆人不爱公子固然不对但若以为这

就是侍奉公子的常法同样不可对于庄子批孔也可以这样去理解庄子的言论往往是ldquo实予而

文不予rdquo实际肯定而文字上不肯定正面的言论并不多见即使是诋訾孔子亦未尝不见其微言大

义不可仅仅从文字表面去理解其论道术为天下裂把墨子禽滑厘彭蒙慎到关尹老聃等人以

及自己各列为一家而孔子不在其中说明在庄子看来诸子的地位与孔子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其对

孔子推崇备至③苏轼所论是否成立暂且不论但其目的仍是要调和孔庄之间的矛盾说明庄子实

５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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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引文均见王安石laquo老子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３ ７２４页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第１４２１

页苏轼laquo庄子祠堂记raquo孔凡礼点校laquo苏轼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３４８页

ldquo助孔子者rdquo而非有意ldquo诋訾孔子rdquo更进一步为融合儒道做铺垫和准备关于儒道的所得与所失蜀学与新学的看法也大致相似如苏辙称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

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①

在唐宋ldquo三教合一rdquo思潮中道家道教往往以老子尤其是laquo庄子raquo中的ldquo大道rdquo来统贯三教佛教

学者则提出真俗二谛说以儒道为俗谛佛教兼真俗故三教可以统贯于佛至于儒家学者虽强调仁

义忠信礼乐刑政的重要性但在诱掖人心佐助王化的意义上亦承认佛道二教的合理性故是以儒

为主以佛道为辅从这一点看蜀学的会通三教可以说是兼综儒道在治世的层面以儒为主在ldquo大道rdquo的层面以道为宗将道家的形而上理论与儒家的政治实践结合在了一起

三新学蜀学派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与使用

北宋新儒学的复兴以回到六经孔子相号召同时积极融合吸收佛老的理论成果利用道家

的形而上思维对儒家的伦理名教做出论证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为一体突破了章句之学的藩

篱建构起不同于汉唐经学的新儒学其中新学蜀学派引庄入儒对庄子做了儒学化解读并运用

到新儒学的建构中来使庄学受到士人的广泛关注获得蓬勃发展在这一过程中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

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并用来表达新儒学的主旨和理想但由于北宋时期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学

者往往是新学蜀学或与其相关的人物而这两派学者均持儒道融合的态度这自然影响到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从现有材料来看他们所使用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尚不完全是儒家语义而仍处于儒

道融合或由道向儒的过渡之中以往学者谈及北宋时期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时往往只注意到程颢称邵雍之学为ldquo内圣外王之学rdquo

的记载这确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问题的一大公案可另文讨论其实程颢之外新学蜀学派人物都曾使

用过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并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过程的曲折

与复杂新学派中的王安石王雱父子都有注laquo庄raquo之作王雱laquo南华真经新传raquo尚存足证其对ldquo内圣外

王rdquo一语是熟悉的且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从现存的文献看尚未见其二人将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概念

使用新学派中将其作为概念使用的是王安石弟子陆佃陆佃字农师号陶山山阴鲁墟人(今浙江绍兴)laquo宋史raquo有传陆佃生于仁宗庆历二年(１０４２)

少时羸弱苦读尝从孙觉游早年以说laquo诗raquo得名治平(英宗年号)中王安石讲学江宁府佃往受教以为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安石一日与安石子雱沈凭龚原等游寝成ldquo新学rdquo学派后参与王安

石变法选为郓州教授旋补国子监直讲助王安石作laquo三经新义raquo中的laquo诗新义raquo②关于自己受学于

王安石陆佃有说明

　　嘉祐治平间10490181049018淮之南学士大夫宗安定先生(注胡瑗)之学予独疑焉及得荆公laquo淮南

杂说raquo与其laquo洪范传raquo心独谓然于是愿扫临川先生之门后余见公亦骤见称奖语器言道朝

虚而往暮实而归觉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公之一日也③

胡瑗曾以ldquo体用之学rdquo影响一时深受士林推崇其高足刘彝在向神宗陈述其师学术时称ldquo臣闻

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10490181049018国家累朝取士不以体用为本而尚其声律浮华之词是以风俗偷

６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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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第１７２３ １７２４页参见朱刚laquo陆佃行年考raquolaquo文学遗产raquo２０１１年第１期陆佃laquo傅府君墓志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五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７９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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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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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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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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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其他学说一样也得到一定程度重视和发展太宗真宗朝都有提倡laquo庄子raquo的举措①但laquo庄子raquo受到

士人的关注言laquo庄raquo成为一时之风气则是在北宋中期儒学复兴运动开始之后而真正推动庄学发

展的则是当时两位儒学复兴运动的代表人物mdashmdashmdash王安石和苏轼此于文献有征如宋人黄庭坚说ldquo吾友几复讳介南昌黄氏10490181049018方士大夫未知读laquo庄raquolaquo老raquo时几复数为余言10490181049018其后十年王氏

父子以经术师表一世士非庄老不言rdquo②据黄氏之说在以经术师表一世的王安石父子大力倡导老庄

之前士大夫中仅有少数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但经王氏父子大力倡导之后便出现了士大夫ldquo非庄老不

言rdquo的局面今人郎擎宵也说ldquo庄学得王苏之提倡故当时治laquo庄子raquo者已次第臻于极盛而laquo庄子raquo之学遂如日之中天矣rdquo③我们知道北宋中期开始兴起的新儒学关于如何对待佛老实际上存在着两

种不同的态度一种虽然也坚持儒家的基本立场但对佛老则采取了开放包容的态度并自觉吸

收接纳佛老的思想以运用于新儒学的理论建构之中一定程度上延续了隋唐以来三教合一的思想

方式另一种则严守儒家的价值立场对佛老持批判排斥的态度其受佛老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思

维方式上或可谓是ldquo隐形rdquo的在这二者之中张载二程等人无疑属于后者而王安石苏轼则为前

者王安石苏轼对庄子的肯定和提倡正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因此在北宋儒学的复兴运动

中庄学实际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以庄学的宇宙意识和道体观念扩宽自身的理论思路和思想

视野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北宋儒学复兴运动的内在要求王安石等人关注laquo庄子raquo不是偶然的laquo庄子raquo不同于先秦诸子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其以宏阔的宇

宙意识和超越精神打破了自我中心抛弃了个人成见从道体的眼光来看待人世间的分歧和争执视各家各派之所见不过是主观给予外界的偏见并非道体之全宇宙之真在laquo齐物论raquo中庄子批评了

当时争论不休的ldquo儒墨之是非rdquo认为这不过是ldquo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rdquo主张ldquo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

是则莫若以明rdquo也就是以破除了成见之后的虚静之心关照之而laquo庄子raquo中的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则着力阐发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就是大道或道体大全以之针砭道术为天下裂的时代弊病破除诸子百家的精神局限同时兼取各家之长表现出统合百家的宏大气魄因此当王安石等人希

望通过吸收佛老以创新发展儒学并为此寻找理论依据时把目光投向laquo庄子raquo便是自然而然的了正如卢国龙先生所说ldquo从某种意义上说得之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篇raquo的道体大全观念或许就是王安石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政治家力主改革的思想根源从庄子的逍遥一世到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差距

似乎很大但二者的背后都有一个道体大全作为精神支撑rdquo④需要说明的是王安石主要接受的是庄

子后学黄老派的思想laquo天下raquolaquo天道raquo等篇均属于黄老派的作品而黄老派与庄子的最大不同便是

一改其超然出世消极无为为循理而动积极进取从这一点看庄子后学黄老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

与王安石的以天下为己任之间差距似乎便没有那么大了不过王安石苏轼等人主要是从儒家立场来理解庄子的其目的是要引庄入儒说明庄子有意

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王安石有laquo庄周上raquolaquo庄周下raquo之作在该文中他首先批评了两种对

庄子的错误理解一种是ldquo学儒者rdquo的短见认为ldquo庄子之书务诋孔子以信(申)其邪说rdquo主张ldquo要焚其

书废其徒而后可rdquo另一种是ldquo好庄子之道者rdquo的成见认为ldquo庄子非不达于仁义礼乐之意也彼以为

仁义礼乐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rdquo在王安石看来这两种看法实际上都ldquo未尝求庄子之意也rdquo而理解庄子的关键则是要以意逆志知人论世王安石认为ldquo昔先王之泽至庄子之时竭矣天下

之俗谲诈大作质朴并散虽世之学士大夫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者也于是弃绝乎礼义之绪夺攘

３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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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北京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８年第６ ７页黄庭坚著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laquo黄庭坚全集1048944正集raquo卷三十一laquo黄几复墓志铭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

８３５ ８３６页郎擎宵laquo庄子学案raquo上海商务印书馆１９３４年第３３７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１９页

乎利害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rdquo①这里ldquo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rdquo是因而ldquo弃绝乎礼

义之绪rdquo是果因此想要ldquo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rdquo就不能只从ldquo果rdquo上着手还需从ldquo因rdquo上用力于是ldquo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rdquo也就是

说庄子并非反对仁义礼乐只是担心其不足以纠正天下之弊故提倡ldquo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rdquoldquo以足乎心为得rdquo目的是要培养士人ldquo贵己贱物rdquo的操守从ldquo因rdquo也就是从根本上消除天下之弊端庄子

既提出其说以纠正时弊但又担心后世拘执于儒家之说(ldquo吾说rdquo)而忘记了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也就是道术或大道于是在ldquo卒篇rdquomdashmdashmdash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篇伤心自解按laquo天下raquo篇在描述ldquo天下大

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rdquo之后感叹ldquo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rdquo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王安

石认为这正是庄子担心人们遗忘道术的感慨之词不过laquo天下raquo篇在讲到ldquo古之人其备乎rdquo时称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并引ldquolaquo诗raquo以道志laquo书raquo以道事10490181049018rdquo之语王安石认为这恰恰说明庄子是懂得圣人之道的只不过在庄子看来ldquo圣人之道其全在彼

而不在此rdquoldquo彼rdquo指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ldquo此rdquo指百家之成说故真正的圣人之道应是统合或包

含了百家众技之长而非一曲之士所能代表与宋钘慎到墨翟老聃庄周的学说一样儒家学说

(ldquo吾之言rdquo)也是根据一定的目的而作它虽然重要但同样并非道体之全这样王安石便发现了一

个心目中理想的庄子形象既汲汲于治世又与造物相处与大道为友合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与大

道为一体那么这样一个庄子形象是否有其根据呢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它并非是laquo庄子raquo内篇

中ldquo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rdquo(laquo大宗师raquo)的庄子形象而是更接近属于庄子后学黄老

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对于庄子欲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王安石持肯定态度但对于庄子提出的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

就是大道或道体之全由于其为周孔所罕言则不得不斥之为矫枉过正ldquo夫矫枉者欲其直也矫之

过则归于枉矣rdquo也就是说只能归于偏颇之论ldquo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书之说则可

谓善读矣rdquo②只肯定其ldquo为书之心rdquo也就是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而否定其ldquo为书之说rdquo即具体的理论主张此即王安石对于庄子的基本态度不过虽然王安石斥责庄子矫枉过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接

受laquo庄子raquo的ldquo大道rdquoldquo道术rdquo概念而实际上我们知道王安石倾心于laquo庄子raquo的恰恰是后者而融摄

老庄理论以推阐天道性命之理更是其开创的一时之理论风气那么又如何解释这一矛盾现象呢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的这段文字或许可点破迷津

　　然周之说其于道既反之宜其得罪于圣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圣人详说而谨行之说之不详行之不谨则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圣人藏乎其心而言之略不略而详则天下

惑且夫谆谆而后喻 而后服者岂所谓可以语上者哉 惜乎周之能言而不通乎此也③

此段文字主要谈进退出处之道但也适用于其他问题可视为王安石解庄的一般原则根据王安石

所论庄子不合圣人之道是因其不懂得ldquo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rdquo(laquo论语1048944雍

也raquo)的原则没有像圣人那样ldquo藏乎其心而言之略rdquo而是谆谆 晓谕天下这实际上是一个表达

问题而非理解问题但ldquo假设老庄所明之道乃周孔圣人知之而不言者换个角度也可以说站在儒

家的立场上可以接受庄子所言奥理至于言或者不言本质上只是一个顾虑到社会影响的策略或技

术性问题rdquo④如果说庄子在战国时代极言天道或失之太早是文化上的失策那么到了王安石生活

的北宋时代当ldquo性与天道rdquo成为儒学复兴的时代主题时这时再言天道是否依然过早不合时宜呢如果说周孔之为圣人就在其ldquo随感而应rdquo的话那么面对北宋的社会形势他们是否会一改以往的

４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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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５９年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５ ７２６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mdashmdashmdash多元政治哲学的批判与重建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２２页

ldquo知之不言rdquo而为ldquo知而言之rdquo呢 所以如果ldquo不以辞害意rdquo而是ldquo以意逆志rdquo的话那么应该承认庄

子的ldquo狂言rdquo的确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庄子之矫枉过正主要是相对于战国的社会境况而言若放在三

教并行的北宋时代或许不仅没有ldquo过正rdquo之嫌反而可收ldquo矫枉rdquo之功这样矛盾消除了王安石一

方面可以批评庄子ldquo得罪于圣人之徒rdquo另一方面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吸收利用其理论而不必有思想

上的顾忌了王安石引庄入儒对其作儒学化阐释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士人阶层中儒学占有绝对的影响不

如此便无法消除他们对庄子的排斥和反感与此同时王安石这样做也是为其融合儒道作理论铺

垫在王安石看来儒家固然缺乏对道体的关注但道家同样忽视了礼乐教化二者存在着融合借鉴的必要在laquo老子raquo一文中王安石对ldquo道rdquo作了ldquo本rdquoldquo末rdquo的区分ldquo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

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

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rdquoldquo本rdquo是天道自然不需要人力的参与而生化以自然而成为特征ldquo末rdquo指人类

以礼乐刑政等方式参与到自然的造化之中使其具有人文化成的意味因为涉乎形器故需人力方可

完成ldquo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rdquo因此道家的无言无为只适用于天道自然之体而不适用于礼

乐刑政之末ldquo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

物者也rdquo但是老子不明白这一点ldquo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

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rdquo①此可谓明于天道而暗于人道与此相反汉唐儒学有一套

礼乐刑政的治世理论但缺乏对天道性命的思考是详于人道而略于天道道家在礼乐刑政人道方

面的缺失表明儒家仍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而反过来看儒家同样也需要以道家之天道补其

人道将自然天道与礼乐刑政相结合建构起不同于汉唐儒学的新儒学与王安石相似北宋儒学复兴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苏轼与laquo庄子raquo也颇有渊源据其弟苏辙记载

　　(苏轼)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laquo庄子raquo喟然叹息曰ldquo吾昔有见

于中口未能言今见laquo庄子raquo得吾心矣rdquo乃出laquo中庸论raquo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②

laquo中庸raquo被宋代儒者普遍视为性命之书其开篇的三句教ldquo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rdquo更是被学者广泛引用成为建构性命之学的理论依据而据苏辙上述说法苏轼对laquo中庸raquo的解读是借

用了laquo庄子raquo的理论受到了后者的启发实际是引庄入儒融合儒道在这一点上苏轼与王安石确

有相似之处而对于庄子批孔以及二者的抵牾之处他也极力弥缝作出调和自司马迁以来学者

们往往从孔老对立的观点来理解庄子认为庄子ldquo明老子之术rdquo而ldquo诋訾孔子之徒rdquo根据主要是laquo渔夫raquolaquo盗跖raquolaquo胠箧raquo等激烈诋孔的文字苏轼认为这是对庄子的粗浅认识而没有真正理解庄子在他看来庄子实际上是ldquo助孔子者rdquo只是不可以取法罢了这就好比公子落难微服逃亡遇到守

门者的盘问仆人持鞭骂道ldquo你个偷懒的奴隶rdquo于是守门者放其出城化险为夷苏轼认为特殊

情况下的ldquo倒行逆施rdquo是不能作为常法的在这个事例中认为仆人不爱公子固然不对但若以为这

就是侍奉公子的常法同样不可对于庄子批孔也可以这样去理解庄子的言论往往是ldquo实予而

文不予rdquo实际肯定而文字上不肯定正面的言论并不多见即使是诋訾孔子亦未尝不见其微言大

义不可仅仅从文字表面去理解其论道术为天下裂把墨子禽滑厘彭蒙慎到关尹老聃等人以

及自己各列为一家而孔子不在其中说明在庄子看来诸子的地位与孔子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其对

孔子推崇备至③苏轼所论是否成立暂且不论但其目的仍是要调和孔庄之间的矛盾说明庄子实

５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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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引文均见王安石laquo老子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３ ７２４页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第１４２１

页苏轼laquo庄子祠堂记raquo孔凡礼点校laquo苏轼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３４８页

ldquo助孔子者rdquo而非有意ldquo诋訾孔子rdquo更进一步为融合儒道做铺垫和准备关于儒道的所得与所失蜀学与新学的看法也大致相似如苏辙称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

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①

在唐宋ldquo三教合一rdquo思潮中道家道教往往以老子尤其是laquo庄子raquo中的ldquo大道rdquo来统贯三教佛教

学者则提出真俗二谛说以儒道为俗谛佛教兼真俗故三教可以统贯于佛至于儒家学者虽强调仁

义忠信礼乐刑政的重要性但在诱掖人心佐助王化的意义上亦承认佛道二教的合理性故是以儒

为主以佛道为辅从这一点看蜀学的会通三教可以说是兼综儒道在治世的层面以儒为主在ldquo大道rdquo的层面以道为宗将道家的形而上理论与儒家的政治实践结合在了一起

三新学蜀学派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与使用

北宋新儒学的复兴以回到六经孔子相号召同时积极融合吸收佛老的理论成果利用道家

的形而上思维对儒家的伦理名教做出论证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为一体突破了章句之学的藩

篱建构起不同于汉唐经学的新儒学其中新学蜀学派引庄入儒对庄子做了儒学化解读并运用

到新儒学的建构中来使庄学受到士人的广泛关注获得蓬勃发展在这一过程中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

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并用来表达新儒学的主旨和理想但由于北宋时期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学

者往往是新学蜀学或与其相关的人物而这两派学者均持儒道融合的态度这自然影响到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从现有材料来看他们所使用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尚不完全是儒家语义而仍处于儒

道融合或由道向儒的过渡之中以往学者谈及北宋时期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时往往只注意到程颢称邵雍之学为ldquo内圣外王之学rdquo

的记载这确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问题的一大公案可另文讨论其实程颢之外新学蜀学派人物都曾使

用过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并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过程的曲折

与复杂新学派中的王安石王雱父子都有注laquo庄raquo之作王雱laquo南华真经新传raquo尚存足证其对ldquo内圣外

王rdquo一语是熟悉的且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从现存的文献看尚未见其二人将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概念

使用新学派中将其作为概念使用的是王安石弟子陆佃陆佃字农师号陶山山阴鲁墟人(今浙江绍兴)laquo宋史raquo有传陆佃生于仁宗庆历二年(１０４２)

少时羸弱苦读尝从孙觉游早年以说laquo诗raquo得名治平(英宗年号)中王安石讲学江宁府佃往受教以为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安石一日与安石子雱沈凭龚原等游寝成ldquo新学rdquo学派后参与王安

石变法选为郓州教授旋补国子监直讲助王安石作laquo三经新义raquo中的laquo诗新义raquo②关于自己受学于

王安石陆佃有说明

　　嘉祐治平间10490181049018淮之南学士大夫宗安定先生(注胡瑗)之学予独疑焉及得荆公laquo淮南

杂说raquo与其laquo洪范传raquo心独谓然于是愿扫临川先生之门后余见公亦骤见称奖语器言道朝

虚而往暮实而归觉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公之一日也③

胡瑗曾以ldquo体用之学rdquo影响一时深受士林推崇其高足刘彝在向神宗陈述其师学术时称ldquo臣闻

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10490181049018国家累朝取士不以体用为本而尚其声律浮华之词是以风俗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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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第１７２３ １７２４页参见朱刚laquo陆佃行年考raquolaquo文学遗产raquo２０１１年第１期陆佃laquo傅府君墓志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五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７９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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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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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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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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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乎利害之际趋利而不以为辱殒身而不以为怨rdquo①这里ldquo未有知贵己贱物之道rdquo是因而ldquo弃绝乎礼

义之绪rdquo是果因此想要ldquo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rdquo就不能只从ldquo果rdquo上着手还需从ldquo因rdquo上用力于是ldquo其心过虑以为仁义礼乐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则以足乎心为得rdquo也就是

说庄子并非反对仁义礼乐只是担心其不足以纠正天下之弊故提倡ldquo同是非齐彼我一利害rdquoldquo以足乎心为得rdquo目的是要培养士人ldquo贵己贱物rdquo的操守从ldquo因rdquo也就是从根本上消除天下之弊端庄子

既提出其说以纠正时弊但又担心后世拘执于儒家之说(ldquo吾说rdquo)而忘记了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也就是道术或大道于是在ldquo卒篇rdquomdashmdashmdash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篇伤心自解按laquo天下raquo篇在描述ldquo天下大

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rdquo之后感叹ldquo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rdquo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王安

石认为这正是庄子担心人们遗忘道术的感慨之词不过laquo天下raquo篇在讲到ldquo古之人其备乎rdquo时称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并引ldquolaquo诗raquo以道志laquo书raquo以道事10490181049018rdquo之语王安石认为这恰恰说明庄子是懂得圣人之道的只不过在庄子看来ldquo圣人之道其全在彼

而不在此rdquoldquo彼rdquo指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ldquo此rdquo指百家之成说故真正的圣人之道应是统合或包

含了百家众技之长而非一曲之士所能代表与宋钘慎到墨翟老聃庄周的学说一样儒家学说

(ldquo吾之言rdquo)也是根据一定的目的而作它虽然重要但同样并非道体之全这样王安石便发现了一

个心目中理想的庄子形象既汲汲于治世又与造物相处与大道为友合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与大

道为一体那么这样一个庄子形象是否有其根据呢 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它并非是laquo庄子raquo内篇

中ldquo芒然仿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rdquo(laquo大宗师raquo)的庄子形象而是更接近属于庄子后学黄老

派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理想对于庄子欲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王安石持肯定态度但对于庄子提出的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rdquo也

就是大道或道体之全由于其为周孔所罕言则不得不斥之为矫枉过正ldquo夫矫枉者欲其直也矫之

过则归于枉矣rdquo也就是说只能归于偏颇之论ldquo后之读庄子者善其为书之心非其为书之说则可

谓善读矣rdquo②只肯定其ldquo为书之心rdquo也就是ldquo矫天下之弊rdquo而否定其ldquo为书之说rdquo即具体的理论主张此即王安石对于庄子的基本态度不过虽然王安石斥责庄子矫枉过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接

受laquo庄子raquo的ldquo大道rdquoldquo道术rdquo概念而实际上我们知道王安石倾心于laquo庄子raquo的恰恰是后者而融摄

老庄理论以推阐天道性命之理更是其开创的一时之理论风气那么又如何解释这一矛盾现象呢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的这段文字或许可点破迷津

　　然周之说其于道既反之宜其得罪于圣人之徒也夫中人之所及者圣人详说而谨行之说之不详行之不谨则天下弊中人之所不及者圣人藏乎其心而言之略不略而详则天下

惑且夫谆谆而后喻 而后服者岂所谓可以语上者哉 惜乎周之能言而不通乎此也③

此段文字主要谈进退出处之道但也适用于其他问题可视为王安石解庄的一般原则根据王安石

所论庄子不合圣人之道是因其不懂得ldquo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rdquo(laquo论语1048944雍

也raquo)的原则没有像圣人那样ldquo藏乎其心而言之略rdquo而是谆谆 晓谕天下这实际上是一个表达

问题而非理解问题但ldquo假设老庄所明之道乃周孔圣人知之而不言者换个角度也可以说站在儒

家的立场上可以接受庄子所言奥理至于言或者不言本质上只是一个顾虑到社会影响的策略或技

术性问题rdquo④如果说庄子在战国时代极言天道或失之太早是文化上的失策那么到了王安石生活

的北宋时代当ldquo性与天道rdquo成为儒学复兴的时代主题时这时再言天道是否依然过早不合时宜呢如果说周孔之为圣人就在其ldquo随感而应rdquo的话那么面对北宋的社会形势他们是否会一改以往的

４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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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５９年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上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４ ７２５页王安石laquo庄周下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５ ７２６页卢国龙laquo宋儒微言mdashmdashmdash多元政治哲学的批判与重建raquo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第１２２页

ldquo知之不言rdquo而为ldquo知而言之rdquo呢 所以如果ldquo不以辞害意rdquo而是ldquo以意逆志rdquo的话那么应该承认庄

子的ldquo狂言rdquo的确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庄子之矫枉过正主要是相对于战国的社会境况而言若放在三

教并行的北宋时代或许不仅没有ldquo过正rdquo之嫌反而可收ldquo矫枉rdquo之功这样矛盾消除了王安石一

方面可以批评庄子ldquo得罪于圣人之徒rdquo另一方面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吸收利用其理论而不必有思想

上的顾忌了王安石引庄入儒对其作儒学化阐释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士人阶层中儒学占有绝对的影响不

如此便无法消除他们对庄子的排斥和反感与此同时王安石这样做也是为其融合儒道作理论铺

垫在王安石看来儒家固然缺乏对道体的关注但道家同样忽视了礼乐教化二者存在着融合借鉴的必要在laquo老子raquo一文中王安石对ldquo道rdquo作了ldquo本rdquoldquo末rdquo的区分ldquo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

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

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rdquoldquo本rdquo是天道自然不需要人力的参与而生化以自然而成为特征ldquo末rdquo指人类

以礼乐刑政等方式参与到自然的造化之中使其具有人文化成的意味因为涉乎形器故需人力方可

完成ldquo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rdquo因此道家的无言无为只适用于天道自然之体而不适用于礼

乐刑政之末ldquo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

物者也rdquo但是老子不明白这一点ldquo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

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rdquo①此可谓明于天道而暗于人道与此相反汉唐儒学有一套

礼乐刑政的治世理论但缺乏对天道性命的思考是详于人道而略于天道道家在礼乐刑政人道方

面的缺失表明儒家仍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而反过来看儒家同样也需要以道家之天道补其

人道将自然天道与礼乐刑政相结合建构起不同于汉唐儒学的新儒学与王安石相似北宋儒学复兴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苏轼与laquo庄子raquo也颇有渊源据其弟苏辙记载

　　(苏轼)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laquo庄子raquo喟然叹息曰ldquo吾昔有见

于中口未能言今见laquo庄子raquo得吾心矣rdquo乃出laquo中庸论raquo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②

laquo中庸raquo被宋代儒者普遍视为性命之书其开篇的三句教ldquo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rdquo更是被学者广泛引用成为建构性命之学的理论依据而据苏辙上述说法苏轼对laquo中庸raquo的解读是借

用了laquo庄子raquo的理论受到了后者的启发实际是引庄入儒融合儒道在这一点上苏轼与王安石确

有相似之处而对于庄子批孔以及二者的抵牾之处他也极力弥缝作出调和自司马迁以来学者

们往往从孔老对立的观点来理解庄子认为庄子ldquo明老子之术rdquo而ldquo诋訾孔子之徒rdquo根据主要是laquo渔夫raquolaquo盗跖raquolaquo胠箧raquo等激烈诋孔的文字苏轼认为这是对庄子的粗浅认识而没有真正理解庄子在他看来庄子实际上是ldquo助孔子者rdquo只是不可以取法罢了这就好比公子落难微服逃亡遇到守

门者的盘问仆人持鞭骂道ldquo你个偷懒的奴隶rdquo于是守门者放其出城化险为夷苏轼认为特殊

情况下的ldquo倒行逆施rdquo是不能作为常法的在这个事例中认为仆人不爱公子固然不对但若以为这

就是侍奉公子的常法同样不可对于庄子批孔也可以这样去理解庄子的言论往往是ldquo实予而

文不予rdquo实际肯定而文字上不肯定正面的言论并不多见即使是诋訾孔子亦未尝不见其微言大

义不可仅仅从文字表面去理解其论道术为天下裂把墨子禽滑厘彭蒙慎到关尹老聃等人以

及自己各列为一家而孔子不在其中说明在庄子看来诸子的地位与孔子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其对

孔子推崇备至③苏轼所论是否成立暂且不论但其目的仍是要调和孔庄之间的矛盾说明庄子实

５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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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引文均见王安石laquo老子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３ ７２４页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第１４２１

页苏轼laquo庄子祠堂记raquo孔凡礼点校laquo苏轼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３４８页

ldquo助孔子者rdquo而非有意ldquo诋訾孔子rdquo更进一步为融合儒道做铺垫和准备关于儒道的所得与所失蜀学与新学的看法也大致相似如苏辙称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

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①

在唐宋ldquo三教合一rdquo思潮中道家道教往往以老子尤其是laquo庄子raquo中的ldquo大道rdquo来统贯三教佛教

学者则提出真俗二谛说以儒道为俗谛佛教兼真俗故三教可以统贯于佛至于儒家学者虽强调仁

义忠信礼乐刑政的重要性但在诱掖人心佐助王化的意义上亦承认佛道二教的合理性故是以儒

为主以佛道为辅从这一点看蜀学的会通三教可以说是兼综儒道在治世的层面以儒为主在ldquo大道rdquo的层面以道为宗将道家的形而上理论与儒家的政治实践结合在了一起

三新学蜀学派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与使用

北宋新儒学的复兴以回到六经孔子相号召同时积极融合吸收佛老的理论成果利用道家

的形而上思维对儒家的伦理名教做出论证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为一体突破了章句之学的藩

篱建构起不同于汉唐经学的新儒学其中新学蜀学派引庄入儒对庄子做了儒学化解读并运用

到新儒学的建构中来使庄学受到士人的广泛关注获得蓬勃发展在这一过程中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

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并用来表达新儒学的主旨和理想但由于北宋时期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学

者往往是新学蜀学或与其相关的人物而这两派学者均持儒道融合的态度这自然影响到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从现有材料来看他们所使用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尚不完全是儒家语义而仍处于儒

道融合或由道向儒的过渡之中以往学者谈及北宋时期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时往往只注意到程颢称邵雍之学为ldquo内圣外王之学rdquo

的记载这确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问题的一大公案可另文讨论其实程颢之外新学蜀学派人物都曾使

用过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并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过程的曲折

与复杂新学派中的王安石王雱父子都有注laquo庄raquo之作王雱laquo南华真经新传raquo尚存足证其对ldquo内圣外

王rdquo一语是熟悉的且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从现存的文献看尚未见其二人将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概念

使用新学派中将其作为概念使用的是王安石弟子陆佃陆佃字农师号陶山山阴鲁墟人(今浙江绍兴)laquo宋史raquo有传陆佃生于仁宗庆历二年(１０４２)

少时羸弱苦读尝从孙觉游早年以说laquo诗raquo得名治平(英宗年号)中王安石讲学江宁府佃往受教以为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安石一日与安石子雱沈凭龚原等游寝成ldquo新学rdquo学派后参与王安

石变法选为郓州教授旋补国子监直讲助王安石作laquo三经新义raquo中的laquo诗新义raquo②关于自己受学于

王安石陆佃有说明

　　嘉祐治平间10490181049018淮之南学士大夫宗安定先生(注胡瑗)之学予独疑焉及得荆公laquo淮南

杂说raquo与其laquo洪范传raquo心独谓然于是愿扫临川先生之门后余见公亦骤见称奖语器言道朝

虚而往暮实而归觉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公之一日也③

胡瑗曾以ldquo体用之学rdquo影响一时深受士林推崇其高足刘彝在向神宗陈述其师学术时称ldquo臣闻

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10490181049018国家累朝取士不以体用为本而尚其声律浮华之词是以风俗偷

６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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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第１７２３ １７２４页参见朱刚laquo陆佃行年考raquolaquo文学遗产raquo２０１１年第１期陆佃laquo傅府君墓志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五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７９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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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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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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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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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ldquo知之不言rdquo而为ldquo知而言之rdquo呢 所以如果ldquo不以辞害意rdquo而是ldquo以意逆志rdquo的话那么应该承认庄

子的ldquo狂言rdquo的确是有其可取之处的庄子之矫枉过正主要是相对于战国的社会境况而言若放在三

教并行的北宋时代或许不仅没有ldquo过正rdquo之嫌反而可收ldquo矫枉rdquo之功这样矛盾消除了王安石一

方面可以批评庄子ldquo得罪于圣人之徒rdquo另一方面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吸收利用其理论而不必有思想

上的顾忌了王安石引庄入儒对其作儒学化阐释主要是因为在当时的士人阶层中儒学占有绝对的影响不

如此便无法消除他们对庄子的排斥和反感与此同时王安石这样做也是为其融合儒道作理论铺

垫在王安石看来儒家固然缺乏对道体的关注但道家同样忽视了礼乐教化二者存在着融合借鉴的必要在laquo老子raquo一文中王安石对ldquo道rdquo作了ldquo本rdquoldquo末rdquo的区分ldquo道有本有末本者万物之所以

生也末者万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万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

人力而后万物以成也rdquoldquo本rdquo是天道自然不需要人力的参与而生化以自然而成为特征ldquo末rdquo指人类

以礼乐刑政等方式参与到自然的造化之中使其具有人文化成的意味因为涉乎形器故需人力方可

完成ldquo夫其不假人之力而万物以生则是圣人可以无言也无为也至乎有待于人力而万物以成则是圣人之所以不能无言也无为也rdquo因此道家的无言无为只适用于天道自然之体而不适用于礼

乐刑政之末ldquo故昔圣人之在上而以万物为己任者必制四术焉四术者礼乐刑政是也所以成万

物者也rdquo但是老子不明白这一点ldquo以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为也故抵去礼乐刑政而唯

道之称焉是不察于理而务高之过矣rdquo①此可谓明于天道而暗于人道与此相反汉唐儒学有一套

礼乐刑政的治世理论但缺乏对天道性命的思考是详于人道而略于天道道家在礼乐刑政人道方

面的缺失表明儒家仍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而反过来看儒家同样也需要以道家之天道补其

人道将自然天道与礼乐刑政相结合建构起不同于汉唐儒学的新儒学与王安石相似北宋儒学复兴的另一位重要人物苏轼与laquo庄子raquo也颇有渊源据其弟苏辙记载

　　(苏轼)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laquo庄子raquo喟然叹息曰ldquo吾昔有见

于中口未能言今见laquo庄子raquo得吾心矣rdquo乃出laquo中庸论raquo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②

laquo中庸raquo被宋代儒者普遍视为性命之书其开篇的三句教ldquo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rdquo更是被学者广泛引用成为建构性命之学的理论依据而据苏辙上述说法苏轼对laquo中庸raquo的解读是借

用了laquo庄子raquo的理论受到了后者的启发实际是引庄入儒融合儒道在这一点上苏轼与王安石确

有相似之处而对于庄子批孔以及二者的抵牾之处他也极力弥缝作出调和自司马迁以来学者

们往往从孔老对立的观点来理解庄子认为庄子ldquo明老子之术rdquo而ldquo诋訾孔子之徒rdquo根据主要是laquo渔夫raquolaquo盗跖raquolaquo胠箧raquo等激烈诋孔的文字苏轼认为这是对庄子的粗浅认识而没有真正理解庄子在他看来庄子实际上是ldquo助孔子者rdquo只是不可以取法罢了这就好比公子落难微服逃亡遇到守

门者的盘问仆人持鞭骂道ldquo你个偷懒的奴隶rdquo于是守门者放其出城化险为夷苏轼认为特殊

情况下的ldquo倒行逆施rdquo是不能作为常法的在这个事例中认为仆人不爱公子固然不对但若以为这

就是侍奉公子的常法同样不可对于庄子批孔也可以这样去理解庄子的言论往往是ldquo实予而

文不予rdquo实际肯定而文字上不肯定正面的言论并不多见即使是诋訾孔子亦未尝不见其微言大

义不可仅仅从文字表面去理解其论道术为天下裂把墨子禽滑厘彭蒙慎到关尹老聃等人以

及自己各列为一家而孔子不在其中说明在庄子看来诸子的地位与孔子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其对

孔子推崇备至③苏轼所论是否成立暂且不论但其目的仍是要调和孔庄之间的矛盾说明庄子实

５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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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引文均见王安石laquo老子raquo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laquo临川先生文集raquo第７２３ ７２４页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第１４２１

页苏轼laquo庄子祠堂记raquo孔凡礼点校laquo苏轼文集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３４８页

ldquo助孔子者rdquo而非有意ldquo诋訾孔子rdquo更进一步为融合儒道做铺垫和准备关于儒道的所得与所失蜀学与新学的看法也大致相似如苏辙称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

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①

在唐宋ldquo三教合一rdquo思潮中道家道教往往以老子尤其是laquo庄子raquo中的ldquo大道rdquo来统贯三教佛教

学者则提出真俗二谛说以儒道为俗谛佛教兼真俗故三教可以统贯于佛至于儒家学者虽强调仁

义忠信礼乐刑政的重要性但在诱掖人心佐助王化的意义上亦承认佛道二教的合理性故是以儒

为主以佛道为辅从这一点看蜀学的会通三教可以说是兼综儒道在治世的层面以儒为主在ldquo大道rdquo的层面以道为宗将道家的形而上理论与儒家的政治实践结合在了一起

三新学蜀学派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与使用

北宋新儒学的复兴以回到六经孔子相号召同时积极融合吸收佛老的理论成果利用道家

的形而上思维对儒家的伦理名教做出论证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为一体突破了章句之学的藩

篱建构起不同于汉唐经学的新儒学其中新学蜀学派引庄入儒对庄子做了儒学化解读并运用

到新儒学的建构中来使庄学受到士人的广泛关注获得蓬勃发展在这一过程中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

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并用来表达新儒学的主旨和理想但由于北宋时期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学

者往往是新学蜀学或与其相关的人物而这两派学者均持儒道融合的态度这自然影响到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从现有材料来看他们所使用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尚不完全是儒家语义而仍处于儒

道融合或由道向儒的过渡之中以往学者谈及北宋时期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时往往只注意到程颢称邵雍之学为ldquo内圣外王之学rdquo

的记载这确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问题的一大公案可另文讨论其实程颢之外新学蜀学派人物都曾使

用过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并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过程的曲折

与复杂新学派中的王安石王雱父子都有注laquo庄raquo之作王雱laquo南华真经新传raquo尚存足证其对ldquo内圣外

王rdquo一语是熟悉的且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从现存的文献看尚未见其二人将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概念

使用新学派中将其作为概念使用的是王安石弟子陆佃陆佃字农师号陶山山阴鲁墟人(今浙江绍兴)laquo宋史raquo有传陆佃生于仁宗庆历二年(１０４２)

少时羸弱苦读尝从孙觉游早年以说laquo诗raquo得名治平(英宗年号)中王安石讲学江宁府佃往受教以为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安石一日与安石子雱沈凭龚原等游寝成ldquo新学rdquo学派后参与王安

石变法选为郓州教授旋补国子监直讲助王安石作laquo三经新义raquo中的laquo诗新义raquo②关于自己受学于

王安石陆佃有说明

　　嘉祐治平间10490181049018淮之南学士大夫宗安定先生(注胡瑗)之学予独疑焉及得荆公laquo淮南

杂说raquo与其laquo洪范传raquo心独谓然于是愿扫临川先生之门后余见公亦骤见称奖语器言道朝

虚而往暮实而归觉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公之一日也③

胡瑗曾以ldquo体用之学rdquo影响一时深受士林推崇其高足刘彝在向神宗陈述其师学术时称ldquo臣闻

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10490181049018国家累朝取士不以体用为本而尚其声律浮华之词是以风俗偷

６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①

②

③

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第１７２３ １７２４页参见朱刚laquo陆佃行年考raquolaquo文学遗产raquo２０１１年第１期陆佃laquo傅府君墓志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五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７９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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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⑦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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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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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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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ldquo助孔子者rdquo而非有意ldquo诋訾孔子rdquo更进一步为融合儒道做铺垫和准备关于儒道的所得与所失蜀学与新学的看法也大致相似如苏辙称

　　臣闻老子之所以为得者清净寡欲而其失也弃仁义绝礼乐儒者之得也尊君卑臣而

其失也崇虚文而无实用然而道之可以长行而无弊者莫过于儒术其所以有弊者治之过也汉文取老子之所长而行之是以行之而天下丰汉武取儒者之失而用之是以用之而天下弊此儒老得失之辨也①

在唐宋ldquo三教合一rdquo思潮中道家道教往往以老子尤其是laquo庄子raquo中的ldquo大道rdquo来统贯三教佛教

学者则提出真俗二谛说以儒道为俗谛佛教兼真俗故三教可以统贯于佛至于儒家学者虽强调仁

义忠信礼乐刑政的重要性但在诱掖人心佐助王化的意义上亦承认佛道二教的合理性故是以儒

为主以佛道为辅从这一点看蜀学的会通三教可以说是兼综儒道在治世的层面以儒为主在ldquo大道rdquo的层面以道为宗将道家的形而上理论与儒家的政治实践结合在了一起

三新学蜀学派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与使用

北宋新儒学的复兴以回到六经孔子相号召同时积极融合吸收佛老的理论成果利用道家

的形而上思维对儒家的伦理名教做出论证将天道性命与礼乐刑政融为一体突破了章句之学的藩

篱建构起不同于汉唐经学的新儒学其中新学蜀学派引庄入儒对庄子做了儒学化解读并运用

到新儒学的建构中来使庄学受到士人的广泛关注获得蓬勃发展在这一过程中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

开始受到人们的关注并用来表达新儒学的主旨和理想但由于北宋时期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学

者往往是新学蜀学或与其相关的人物而这两派学者均持儒道融合的态度这自然影响到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从现有材料来看他们所使用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尚不完全是儒家语义而仍处于儒

道融合或由道向儒的过渡之中以往学者谈及北宋时期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时往往只注意到程颢称邵雍之学为ldquo内圣外王之学rdquo

的记载这确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问题的一大公案可另文讨论其实程颢之外新学蜀学派人物都曾使

用过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并有自己的独特理解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ldquo内圣外王rdquo语义演变过程的曲折

与复杂新学派中的王安石王雱父子都有注laquo庄raquo之作王雱laquo南华真经新传raquo尚存足证其对ldquo内圣外

王rdquo一语是熟悉的且有自己的理解不过从现存的文献看尚未见其二人将ldquo内圣外王rdquo作为概念

使用新学派中将其作为概念使用的是王安石弟子陆佃陆佃字农师号陶山山阴鲁墟人(今浙江绍兴)laquo宋史raquo有传陆佃生于仁宗庆历二年(１０４２)

少时羸弱苦读尝从孙觉游早年以说laquo诗raquo得名治平(英宗年号)中王安石讲学江宁府佃往受教以为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安石一日与安石子雱沈凭龚原等游寝成ldquo新学rdquo学派后参与王安

石变法选为郓州教授旋补国子监直讲助王安石作laquo三经新义raquo中的laquo诗新义raquo②关于自己受学于

王安石陆佃有说明

　　嘉祐治平间10490181049018淮之南学士大夫宗安定先生(注胡瑗)之学予独疑焉及得荆公laquo淮南

杂说raquo与其laquo洪范传raquo心独谓然于是愿扫临川先生之门后余见公亦骤见称奖语器言道朝

虚而往暮实而归觉平日就师十年不如从公之一日也③

胡瑗曾以ldquo体用之学rdquo影响一时深受士林推崇其高足刘彝在向神宗陈述其师学术时称ldquo臣闻

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10490181049018国家累朝取士不以体用为本而尚其声律浮华之词是以风俗偷

６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①

②

③

苏辙著曾枣庄马德富校点laquo栾城集1048944后集raquo卷二十二laquo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raquo第１７２３ １７２４页参见朱刚laquo陆佃行年考raquolaquo文学遗产raquo２０１１年第１期陆佃laquo傅府君墓志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五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７９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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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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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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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薄臣师瑗当宝元明道(二者皆仁宗年号)之间尤病其失遂明体用之学以授诸生rdquo①不过胡瑗

的ldquo体rdquo乃是指ldquo君臣父子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rdquo是现实中的人伦秩序而ldquo用rdquo是ldquo举而措之天

下能润泽其民归于皇极者rdquo②其体用还停留在经验的层面实际上是将君臣父子秩序绝对化故陆

佃对其ldquo独疑焉rdquo王安石虽然也讲体用但其ldquo体rdquo突破了君臣父子的名相是ldquo天地之纯古人之大

体rdquo其ldquo用rdquo也不偏执于一隅故是ldquo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rdquo远非胡瑗之体用之学可比

　　盖君子之学有体有用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而古之圣人本数末度足以周上

下圆神方智足以尽往来而蹈常适变莫逆于性命之理者如此而已矣10490181049018自王者之迹熄

而laquo诗raquo亡夫子没而大义乖道德之体分裂而天下多得一体诸子杂家各自为书而圣人之大

体始乱矣故言体者迷于一方言用者滞于一体其为志虽笃其为力虽勤而不幸不见古人之

大体长见笑于大方之家者由此也嗟乎道之不一久矣 而临川先生起于弊学之后不向于

末伪不背于本真度之以道揆持之以德操而天下莫能罔莫能移故奇言异行无所遁逃而

圣人之道复明于世某亦幸当此会而偶获承教于先生之门其所谓君子之道体不欲迷一方用不欲滞一体尝闻其一二矣③

陆佃的这段文字主要是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和laquo孟子1048944离娄下raquo发挥而来其中ldquo本数末度rdquoldquo周上

下rdquoldquo尽往来rdquo皆取自laquo天下raquo篇或是对其发挥蕴含着道家之体的观念而ldquo王者之迹熄而laquo诗raquo亡rdquo出自laquo孟子raquo属于儒家之用范畴ldquolaquo诗raquo亡rdquo意味着礼乐文化传统的衰落在陆佃看来ldquo古之圣人rdquo宏阔玄妙将天道自然与人文礼乐融为一体但由于ldquo道德之体分裂rdquo世人蔽于俗学陋见ldquo得一察

焉以自好rdquo虽用心尽力却难见ldquo古人之大体rdquo而荆公ldquo起于弊学之后rdquo提倡一种ldquo有体有用rdquo的ldquo君子之学rdquo以使ldquo圣人之道rdquo复明于后世而圣人之道实际上也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从这里可以看

到陆佃不仅深受王安石的影响其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也是站在新学派融合儒道的立场上陆佃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论述见于南宋卫湜的laquo礼记集说raquolaquo礼记集说1048944冠义raquo于ldquo故曰lsquo冠者

礼之始也rsquo是故古者圣王重冠rdquo一段文字下引

　　山阴陆氏曰言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④

ldquo山阴陆氏rdquo即陆佃据laquo宋史raquo本传陆氏以礼学名世神宗曾称赞ldquo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

者rdquolaquo宋史raquo本传载ldquo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laquo埤雅raquolaquo礼象raquolaquo春秋后传raquo皆传于世rdquo⑤laquo宋史1048944艺文志raquo著录有laquo礼记解raquo四十卷laquo述礼新说raquo四卷laquo礼象raquo十五卷等⑥然其所著

laquo礼记解raquolaquo礼象raquo等已不传卫湜所引当出于上述某书按陆佃此论乃就冠礼而发冠乃成人礼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ldquo男子二十冠而字rdquo(laquo礼记1048944曲礼上raquo)冠礼只是一种仪式其背后

更为重要的则是成人之道ldquo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rdquo⑦陆佃可能受此影响认为只有明白了

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实行冠礼才有真实的意义才能体现出对冠礼的重视上文中的ldquo充此rdquo即行此laquo广雅1048944释诂一raquoldquo充行也rdquoldquo此rdquo指冠礼的具体仪节陆佃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概括成人之道表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在北宋中期已成为表达儒家主旨和人生理想的概念但其内涵主要还是新学意义上的需要放在新学的思想脉络中去理解

新学意义上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在刘概的laquo统论raquo中也有反映刘概字孟节青州寿光(今山东

７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laquo宋元学案1048944安定学案raquo(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陈金生梁运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６年第１册第２５页)作ldquo遂以明体达用之学授诸生rdquo

朱熹laquo宋名臣言行录1048944前集raquo卷十laquo胡瑗安定先生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４４９册第１１８页陆佃laquo答李贲书raquolaquo陶山集raquo卷十二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７册第１５１ １５２页卫湜laquo礼记集说raquo卷一五四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２０册第６７７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三四三laquo陆佃传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７年第１０９１８ １０９２０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二二laquo艺文志一raquo第５０４９ ５０５０页柳宗元laquo答韦中立论师道书raquo尹占华韩文奇校注laquo柳宗元集校注raquo北京中华书局２０１３年第２１７７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①

②

③

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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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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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寿光)人少师种放笃古好学一生隐居不仕其事迹见宋江少虞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卷四十一laquo旷达隐

逸raquo①刘概在学术上或受到王安石的影响虽不属于王派的核心群体但在学术旨趣上是相同的刘概关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看法见于其所著laquo统论raquo

　　道体广大包覆无遗形教肇一奇偶相生自此以往巧历不能算矣古之人循大道之序顺神明之理于是有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其在数度者杂而难遍然本末先后之出于一而散为万

者未尝不通也故时出时处或静或动能短能长以矫天下之枉而当不齐之变且伏羲非无

法也而成于尧二帝非无政也而备于周不先时而好新不后时而玩故此圣人之在上者有所

不能尽备也伊尹任也伯夷矫之以清清近隘也柳下惠济之以和不逆世以蹈节不徇俗以

造名此圣人之在下者有所不能尽全也道至于孔子而后集大成盖几千百年而一出孔子之

上圣人之因时者有不得已也孔子之下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庄子之时去圣已远道德仁义裂于杨墨无为清净坠于田彭于是宋钘尹文之徒闻风而

肆庄子思欲复仲尼之道而非仲尼之时遂高言至道以矫天下之卑无为复朴以绝天下之华清虚寂寞以拯天下之浊谓约言不足以解弊故曼衍而无家谓庄语不足以喻俗故荒唐而无

涯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10490181049018呜呼 诸子之书曷尝不尊仲尼哉 知其所以尊者莫如

庄子学者致知于言外可也南华著经篇分内外所以述道德性命礼乐刑政之大纲ldquo内圣外

王rdquo之道有在于是而立言超卓异乎诸子②

刘概此论主要基于laquo庄子1048944天下raquo而旨趣有所不同laquo天下raquo篇是感慨ldquo道术将为天下裂rdquo并立足于

道术之整体对各执一偏的百家之学作出评判是社会变革时期的理论总结和思考刘概laquo统论raquo则考虑的是在道术已然分裂的情况下有无可能以及如何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其目的是要肯定孔

子庄子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传承视二人为道统谱系中的关键人物在社会趋于稳定时从事文化建

设laquo天下raquo的核心是ldquo天下裂rdquo而laquo统论raquo关键词则是ldquo集大成rdquo刘概认为古代之道术虽然已不可

挽回地分裂了但ldquo散为万者未尝不通也rdquo所裂之万殊与道又是相通的虽不是道之整体却体现了

道的一个方面这样就使得通过万殊重建道术成为可能万殊是具体的ldquo时出时处rdquoldquo能短能长rdquo但由于其与道相通在一定程度上是道的体现故能矫正天下的过错适应和而不同之变化并随着

历史的发展和经验的积累可以通过ldquo集大成rdquo而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里刘概引入了ldquo时rdquo的概

念较之laquo天下raquo是一个发展认为伏羲时已开始制定法度但到尧时方才完备尧舜二帝时已有了政

治但到周之文武方才周详在法度政治未完备时执政的圣人只能各承其时应时而变而不可ldquo好新rdquoldquo玩故rdquo又例如ldquo伊尹任(注尽责)也伯夷矫之以清10490181049018rdquo此典出自laquo孟子1048944万章下raquoldquo孟子

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rdquo孙奭疏ldquo方伯夷之时天下多进寡退而伯夷所以如是洁己不殉方

伊尹之时天下多退而寡进而伊尹所以如是而以天下为己任方下惠之时天下多洁己而异俗而下惠所以如是俯身而同众故伯夷承伊尹之弊而救之清下惠承伯夷之弊而救之和孔子又承而集

之遂为大成者rdquo③刘概引用此典意在于ldquo集大成rdquo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虽ldquo皆得圣人

之道rdquo但ldquo皆止於一偏未得其大全也rdquo而孔子集大成ldquo时行则行时止则止rdquo故得以恢复重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可谓ldquo几千百年而一出rdquo也孔子之后ldquo道德仁义裂rdquoldquo诸子之立家者各是其是也rdquo而真正想要恢复孔子之道的乃是庄子其ldquo著书三十三篇终之以laquo天下raquordquo即是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

的明证虽然诸子著书都意在尊孔但真正懂得如何尊孔的只有庄子ldquo知其所以尊者莫如庄子rdquo刘概laquo统论raquo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认为ldquo道术为天下裂rdquo之后孔子通过集大成重新恢复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

８２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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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laquo宋朝事实类苑raquo又作laquo事实类苑raquo褚伯秀laquo南华真经义海纂微raquo卷一六laquo天下raquo引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０５７册第７９９页赵岐注孙奭疏laquo孟子注疏raquo阮元校刻laquo十三经注疏raquo下册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第２７４１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①

②

③

④

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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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道二是认为孔子之后真正想要恢复仲尼之道的是庄子其所著laquo庄子raquo也旨在阐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这实际上是提出古之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mdashmdashmdash孔子(集大成)mdashmdashmdash庄子(欲复仲尼之道)的道统

谱系尤其突出了庄子的地位与庄子ldquo存圣人之道rdquo(王安石)ldquo盖助孔子者rdquo(苏轼)的看法相一致而观点更为激进三是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具体体现为ldquo道德性命礼乐刑政rdquo这说明刘概是从北宋

新儒学的角度理解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在观点上接近于新学一派北宋时期同样重视laquo庄子raquo的蜀学派也有使用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情况见于秦观的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

圣文raquo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深得苏轼赏识为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的儒学思想

受苏轼影响主张调和周孔融合儒道认为ldquo道德者仁义礼之大全而仁义礼者道德之一偏黄老之学贵合而贱离故以道为本laquo六经raquo之教于浑者略于散者详故以仁义礼为用rdquo①这段言论

最足以反映秦观对儒道关系的理解说明其思想的特点是融合儒道以道为本以仁义礼为用的据

徐培均考订laquo代蔡州太守谒先圣文raquo为秦观任蔡州教授时为太守向宗回所作宗回于元祐二年

(１０８７)到任此文应作于本年②秦观laquo淮海集raquo中有laquo谒宣圣文raquoldquo郡守被命于朝既至治所则必告

于境内之明神礼也矧惟宣圣实我儒师荐见之礼敢后群祠 是率僚属爰及士子躬趋于庭以报祀事尚飨rdquo③宣圣即孔子当时郡守到任需谒群庙而以孔庙为先谒者包括郡守及当地士子laquo谒先圣文raquo性质与此类似先圣指孔子唐开元二十年(７３２)追谥孔子为ldquo文宣王rdquo宋太宗时追谥曰

ldquo先圣文宣王rdquo其文云

　　惟王道备天人功崇列圣大成既集六艺斯明ldquo内圣外王rdquo所同宪法山川鸟兽咸亦

裕如万世尊亲天下通祀惟时士子生逢休明读玩弃余作为艺业有司论定天泽遂覃

(注延)推本所从实王(注宣王即孔子)芘贶(注庇荫赐予)敢涓时日荐见庙庭④

孔子倡明王道顺天应人功业超过历代圣贤ldquo大成既集rdquo即集大成ldquo六艺rdquo指六经故在秦观

看来孔子的贡献在于整理六经对之前的文化传统做了集大成而六经的实质就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其ldquo大成rdquo为天人共同遵循的法则甚至山川鸟兽亦受其润泽秦观以ldquo内圣外王rdquo视六经可在laquo天下raquo篇中找到根据laquo天下raquo篇称古之道术mdashmdashmdash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ldquo其在于laquo诗raquolaquo书raquolaquo礼raquolaquo乐raquo者邹鲁

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rdquo但在laquo天下raquo篇六经之文只是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的体现未必是其全部未必

等同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而且laquo天下raquo篇只提到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并未谈及六经与孔子的关系秦观则认为ldquo六艺斯明rdquo在于孔子ldquo集大成rdquo之功业远超列圣认为ldquo内圣外王rdquo之道在孔子这里得到

最完备的体现不过秦观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应该还是儒道融合式的是黄老内圣与儒学外王的

结合与后世儒学化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仍有所不同其实北宋中期以后由于王安石苏轼等人的提倡引庄入儒融合儒道成为一时之风气深刻

影响到士人对ldquo内圣外王rdquo的理解这在刘弇下面的策论中体现得非常明显

　　自老聃庄周作其书虽号诟病世俗其实则真若不得其平而矫焉者放言不根直时有过处

耳非欲尽拔尧孔之外而不托于人世也而近世学者往往宗彼阔诞之言为陋典近而荣荒忽不乃左乎 操机营营舞眉溢眦而曰我能与未始有物者游视其貌魁然不制察其中无有也而曰我能深根宁极小太山大毫末以之齐有形吾不以为诬也顾不当以为场屋(注指科举

考试)资耳ldquo内圣外王rdquo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顾不当每置诸笔端耳且其使人人无预

乎世如不才之社木不事事如攘臂之支离疏睨太庙之牺以尊生托曳尾之龟以谢聘则是为君

者不得臣此华士傅乙之徒所以见诛于太公管仲也或曰使人相与游一世而得淡泊焉

９２北宋新学蜀学派融合儒道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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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laquo司马迁论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４年第７００页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秦观laquo谒宣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３６页秦观laquo谒先圣文raquo徐培均笺注laquo淮海集笺注raquo中册第１０４０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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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

兹非老庄助欤 或曰亡西晋者其谁乎 而曰有助若是则王衍山涛不容得罪于后世矣古人

谓此辈正可束之高阁之上岂虚也哉 或曰虚华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①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今属江西)神宗元丰二年(１０７９)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初知峨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laquo南郊大礼赋raquo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事见laquo宋史1048944文苑传六raquo②据上文刘弇对老庄ldquo放言不根rdquoldquo欲尽拔尧孔rdquo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对当时学者

ldquo宗彼阔诞之言rdquo表示了极大的担忧并将这一风气与西晋清谈误国相比直斥为老庄之罪但在文

中刘弇称自己并不反对ldquo小太山大毫末rdquo的齐物之说只是认为不应该将其作为科举的内容据庄

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宋代曾以laquo庄子raquo入科举试题太宗淳化三年(９９２)以laquo庄子raquo中ldquo卮言日出rdquo一语为赋

题试进士真宗时国子监曾刊印过laquo庄子raquo宋代国子监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其刻印的laquo庄子raquo应是用来作为教材的故也有可能以其内容入于试题另外王安石曾著laquo庄子解raquo四卷其变法

得力助手吕惠卿亦有laquo庄子义raquo十卷这些著作是否一度作为科举考试的依据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对

当时的科场风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③司马光于神宗熙宁二年(１０６９)上laquo论风俗札子raquo批评当时科

场之弊说ldquo窃见近岁公卿大夫好为高奇之论喜诵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之言流及科场亦相习尚新进后生未知臧否口传耳剽翕然成风rdquo④刘弇所反对的应该正是这一现象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刘弇虽反

对以laquo庄子raquo为科场之资但对于齐物之说却ldquo不以为诬也rdquo此与前文对老庄的激愤态度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这说明laquo庄子raquo在当时士林影响之大流风所及刘弇亦不得不有所保留刘弇又说ldquo内圣

外王以之明本末吾不以为非也rdquo这表明当时士人多是从ldquo内圣外王rdquo来理解laquo庄子raquo乃是沿袭了郭

象以来的传统本末指道之本末也就是以道家的道体大全齐同物我为本以儒家的礼乐刑政为

末对于这一儒道融合的ldquo内圣外王rdquo观念刘弇同样不敢ldquo以为非也rdquo其所反对的不过是ldquo每置诸笔

端rdquo即作过多的理论发挥罢了刘弇的这种矛盾态度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士人对于ldquo内圣外王rdquo一语的理解及其在当时所产生的深刻而广泛的影响

[责任编辑　曹　峰　邹晓东]

０３ 文史哲1048944２０１７年第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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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弇laquo龙云集raquo卷二十七laquo策问上1048944第十raquolaquo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raquo第１１１９册第２８９页脱脱等撰laquo宋史raquo卷四四四laquo文苑六1048944刘弇传raquo第１３１２７页方勇laquo庄子学史raquo第２册第５ ６页由于熙宁时期主司多从laquo老子raquolaquo庄子raquo等道家典籍中出试题到了ldquo元祐更化rdquo时

君臣便坚决表示禁止如宰相吕公著于元祐元年(１０８６)ldquo令禁主司不得出题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书rdquo(laquo宋史raquo卷三三六laquo吕公著传raquo第１０７７５１０７７６页)哲宗更于元祐二年(１０８７)下诏ldquo举人程试主司毋得于laquo老raquolaquo庄raquolaquo列子raquo书命题rdquo(laquo宋史raquo卷十七laquo哲宗纪一raquo第３２３页)

司马光laquo司马光集raquo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０年第２册第９７３ ９７４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