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8日星期日

丁酉年五月初三今日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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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青团上海市委员会主管主办

新青年

做自己的主角□李金哲

他只有一个背影，光着膀子，两手叉

着腰，裤腿挽起，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好

像很热很累也很痛。他仰着头，斜着身

子，朝前看，似乎面前是很高的，像高楼一

样高，像雾云一样远，让他不可企及。这

个人叫刁顺子，作家陈彦小说《装台》中的

主角，这是他印在新书封面上的形象。刁

顺子的职业不光鲜，一看就是“下苦人”。

他面对的，是别人的舞台，别人的登场，别

人的演出，而他必须完成的，是在戏开场

之前，替别人去装台。

装台这活，不起眼，演员不知道他们，观

众们也看不见他们。但是装台这活，又很高，

高过了他们生命中受到的所有苦难，高过了

需要隐忍才能拥有的尊严，甚至高过了他们

自己的生命本身。这让我想起了拉黄包车

的骆驼祥子，他一辈子都不吉祥。装台的刁

顺子也一辈子都没顺过，他带着一班兄弟装

了无数的台，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边缘

人，他在现实生活中不是主角，但是通过他

们一丝不苟地一刻不停地活，却实实在在地

做了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陈彦说，我心中的顺子，是一个表面

逆来顺受的人，其实内心并不懦弱。他所

表现出的不幸不争，是面对强大生活场域

的无奈转圜，他既不能放弃，也不能做表

面抗争。因为他不是一个可以无忧无虑

的人，他还撑持着一个散乱而又沉重的

家，肩上扛着一天不装台就活不下去的队

伍。该管的不该管的，也不知怎么搞的，

都把他粘乎上了，并且还撒不离手。他做

人不能太硬，啥事都不能霸王硬上弓，甚

至还得上点奴才相，但是我们不能对他要

求过多，因为他要双脚踩在大地上生活。

这就是顺子，他没有读过老子庄子，但他

身上却有着某些老庄的生存哲学与智慧。

陈彦三十多年的舞台生涯，让他成了

当之无愧的戏剧高手。在《装台》中他把

顺子一班人写得有血有肉，好戏连连，这

些人就像在我们身边，就住在我们心里，

甚至就是我们自己。对此，评论家李敬泽

深有体会，“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他，他所

经历的我感同身受，我的问题根本不是同

情他怜悯他，我的问题是，和他一起熬过

去、挺过去，经受着这一天的劳累和为难

和卑贱和喘息和快乐和爱和无奈，然后和

他一样，栽倒便睡。”

从编剧到团长，再从团长到院长，陈彦

看多了角儿，也看多了幕后人生。这些在自

己世界上演的故事，在人前又不言不语的装

台人，陈彦在心里一装就是八年，对他们的举

手投足，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他让刁顺子

能够在《装台》里活一场，并且无论经历过什

么样的不幸，都要谦卑地与这个世界、与自

己争辩，甚至是讨价还价，最后才能不听从

命运的安排，不以悲剧结束，让他一次次颤

颤微微地站起来，挺下去。这就是陈彦所聚

集起来的能量，也是文学给予那些苦苦挣扎

的人活下去的希望。

据陈彦吐露，目前他又有一部六十万

字的小说已经完成了初稿。这一次他将书

写那些处在舞台中的主角，所以小说起名

《主角》，围绕一个秦腔主演，希望通过舞台

生活，窥探一个时代的生命涌流与脉动。

陈彦说，“我是尽量想用更加丰富的形式，

来表现这个万花筒般丰富多彩的时代。”

周刊第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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