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在黑白鍵上行腳

我的小小鋼琴家

說到音樂教育或音樂啟蒙，腦海立刻浮現前不久的一部韓國影片─

─

《For Horow

itz

（獻給

霍洛維茲）》。台灣譯為《我的小小鋼琴家》的這部影片，故事從鋼琴老師智秀和調皮卻極具

音樂天賦的京文偶遇開始。

智秀，是一個自覺懷才不遇、只能開鋼琴教室招生授課的鋼琴老師；京文，是一個和外婆

相依為命、大家眼中調皮搗蛋的七歲孩子。智秀不喜歡這個撕掉招生廣告紙、偷走節拍器的孩

子，京文更是常常以各種小調皮來測試智秀的耐心；兩條平行線，在智秀意外發現京文絕佳音

感與天賦後，開始有了交集。

一直為自己無法出國深造而抑鬱的智秀，原本只是「功利」地想要指導出一個「有前途」

的學生，而四歲時失去母親的京文卻「只想要有一個媽媽」；兩個不同世界、不同夢想的人，

因為「音樂」，陰錯陽差地有了美麗的交集。

這部影片是在很偶然的機會下，和一百三十個中區兒家的孩子一起觀賞的。二○

○

八那年

31

卷一 圓舞曲：向夢想邀舞

夏天，暢遊溪頭的「種子陶成園」，因為《我的小小鋼琴家》的劇情，讓我們的心靈有了無須

言語的交會。

由於成長背景特殊，孩子們心思格外纖細、情感格外充沛，觀賞影片的過程，不時聽到孩

子們因為比薩店老闆的憨直而開懷的笑聲，不時聽到孩子們因為京文的調皮而連連驚呼，更不

時聽到孩子們似懂非懂地在師生情深、離情依依時低聲啜泣。活動最後一天的「筆耕一夏」讀

到好幾位孩子的《我的小小鋼琴家》心得，超乎預期的「情境投射」，讓我得努力忍住在眼眶

打轉的淚水，才得以繼續閱讀。

「我們欣賞了一部影片《我的小小鋼琴家》，看完後內心深受感動。以前我曾遭遇重重困

難而想放棄鋼琴，常會覺得自己是個沒有用的人，永遠都比不上別人。但慈悲又充滿耐心的師

父就是不一樣，他那麼用心的教導兒家的小孩學鋼琴又堅持不收任何學費，儘管我們每次上課

彈琴都彈得不好，同樣的一首曲子一直彈錯，但師父總是毫無怨言地指正我們的錯誤。從師父

身上，我所獲得的並不只有彈琴的技巧，也學到『人不要小看自己，因為你有無限可能』。」

（小金）

「第一天活動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晚上的電影《我的小小鋼琴家》了。如果我是京文，那

師父就是電影中的老師。雖然小時候沒有機會學琴，但現在有師父的教導，雖然輸在起跑點，

32

在黑白鍵上行腳

但經過師父的教導，我也能追過比我厲害的人，希望自己也能像京文一樣，彈出那麼棒的曲

子。」（小豪）

「最感謝的還是師父，大愚師父是我的鋼琴老師，就像《我的小小鋼琴家》那部影片，

本來金老師只是京文的鋼琴老師，後來金老師愈來愈像京文的母親。大愚師父在我心目中也和

金老師一樣，有時師父是嚴格的鋼琴老師，有時是慈祥的母親，有時是會告訴我人生哲學的老

師……。聽說師父還教授日文、藝術和文學，這麼想來，師父還真是一位多才多藝、多子多孫

的母親啊！」（小輝）

當年寫下心得的這幾個孩子，如今都已大學畢業、離開了鳳凰樹下的大家庭；但重讀孩子

們質樸的文字，時光咕嚕咕嚕地倒轉，這一轉，就轉回了好久好久以前，陳能科院長牽著小小

孩來上第一堂課的那天。

美麗的緣起

二○○

一年，一無所有的「雲水蘭若」在紅塵如幼兒學步，是當時名喚「台中育幼院」的

33

卷一 圓舞曲：向夢想邀舞

陳院長，親切地帶著雲水的我們，由設備新穎的圖書館走到托兒所，由擺放專業大木琴的音樂

教室走到放著上了年紀的鋼琴的禮堂。

「哇，有鋼琴耶！」

「這個鋼琴從民國六十幾年就放在這裡，很有歷史了！」

「有小朋友在學琴嗎？」

「以前有一位鋼琴老師來教，但學費真的太貴了，所以，現在暫時沒有安排鋼琴課……」

陳院長有些遺憾地說著。

有鋼琴，沒有鋼琴老師？因為沒有鋼琴老師，鋼琴被「閒置」在舞台幕後，想學琴的孩子

也被關在夢想的門外？

心想，這不是太可惜了嗎？於是不經考慮，勇敢地「自薦」：「如果院長同意，我想來這

裡為小朋友上課。」

「師父要上鋼琴課？」陳院長一定有許多疑問，但依舊客氣地確定著。

「出家前，我是功學社山葉教室的鋼琴、電子琴老師。」

「師父是鋼琴老師？」院長眼中的不解悄悄霧散，「太好了！」院長朗朗笑著：「師父能

來院裡教鋼琴，太好了！」

34

在黑白鍵上行腳

原本未曾交集過的平行線，因為院長的一句話，一無所有的雲水僧展開了中區兒家音樂課

的教學生活，看著孩子們在琴鍵上踟躕踱步到如蝴蝶般舞動雙手，悠悠十載，滿是回憶。

這孩子有天賦嗎？

《我的小小鋼琴家》中有一幕，是智秀無意中發覺全身髒兮兮的京文竟然可以彈出他所聽

到的音符，智秀驚訝地看著被捂住雙眼的京文，她知道這孩子有特殊的音樂稟賦。

發現「隱性天賦」的這一幕，讓我想起了「發掘孩子天賦」的陳院長。

某個午后，陳院長牽著一個小一的小小孩來到鋼琴前，說：「師父，我覺得這個孩子很有

音樂天賦，請師父看看是不是可以學琴！」

這個身高不到一百二十公分的小小孩穿著可愛的小洋裝、手中晃著琴譜，坐在鋼琴前還需

要墊和室桌，才能「腳踏實地」地坐穩。

「你喜歡彈鋼琴嗎？」

「……」這孩子輕輕點點頭。

「你彈過哪些曲子？」

35

卷一 圓舞曲：向夢想邀舞

「……」依舊沒有說話，倒是翻開了《湯姆遜》幼兒教材。

「那……彈看看你會彈的曲子，彈到不會彈就停下來。」

這孩子從第一頁開始，一頁接著一頁，速度不變、正確無誤地一口氣彈完一整本。

眨著大眼的這孩子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是：「然後呢……」

接著，是聽音測試、視奏測試、音感測試、節奏測試……，這孩子慧黠的雙眼眨呀眨地，

依舊一句話都沒說，我們就這樣以音符來交談。

十分鐘左右的「測程度」，很佩服陳院長對孩子的熟悉，連不容易看到的音樂天賦也被院

長「一眼看穿」。

「想要學鋼琴嗎？」

「……」這孩子用力地點點頭。

長達十多年的兒家鋼琴課，就這樣開始。

每年暑假成長園（夏令營），都會看到想要學琴的孩子「擠」在「音樂追夢教室」海報

前，努力想把自己的名字「寫進」框框裡。每每面對三十多個大大小小、歪歪斜斜的簽名，總

希望自己有更多時間，可以讓更多愛彈琴的孩子圓夢，當然，更重要的是，希望不要因為「不

得已的抉擇」而錯過了小小鋼琴家。

36

在黑白鍵上行腳

音樂志工，馬拉松之願

因為陳能科院長一句「師父能來院裡教鋼琴，太好了！」的邀約，還有歷任院長─

─

馬主

任、許主任的支持，以及現任鄭予靜主任的信任與託付，在中區兒童之家擔任音樂志工老師，

十二個寒暑眨眼即逝。學生由第一屆的「愛徒三人組」到十多個孩子的小班教學，由單純的鋼

琴教學到鐵琴、木琴、口風琴還有吉他班的開設，「天書五線譜」在孩子們的心中刻下了美麗

的印記，也在我的額頭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

之所以能夠十年一直走在「和孩子們一起玩音樂」的路上，是因為孩子們「愛樂的意志

力」不斷督促著我，才能成就音樂路上的漫漫行腳。《在黑白鍵上行腳》是這十多年來的紀

錄，紀錄「玩音樂」的趣味，也紀錄了我和孩子們同步初學一種樂器的心情。

希望下個十二年，我依舊跑在黑鍵與白鍵交錯的音樂路上，因為，我的音樂路，只有音

符，沒有休止符！

104

在黑白鍵上行腳

藏在黑白鍵裡的童言

從三個孩子到十二個孩子的兒家鋼琴班，一上就十二年多。最大的收穫，不是有多少孩子

通過鋼琴檢定考、有多少孩子參加鋼琴比賽成績優異或舉辦過幾場感恩音樂會；而是孩子們的

童心童言，讓十二個年頭只在臉上、未在心上留下皺摺。

這些黑白鍵裡「隱藏版的童言」，讓我「為樂凍齡」！

你已經老了

故鄉在熱國高雄的我，才六月底，就感受到中台灣太陽的威力！

一入夏，兒家實驗樂坊也進入密集團練期。團練夜，明明在聽說有冷氣的音樂教室，卻一

直不確定冷風到底有沒有送出，於是又唱又跳，又彈又打節奏的兩個半小時後，身著長衫的我

中暑啦！

105

卷一 圓舞曲：向夢想邀舞

更讓人有暑意的是，第一次來團練的姐妹倆。小二的婷婷小妹妹，看我汗水奔流的模樣，

很體恤地說：「你已經老了！」

心有不甘地問：「你猜師父幾歲？」

婷婷小妹妹很篤定的說：「八十一歲！」

聽到一位八歲小妹妹的心聲，我再次中暑，沒想到在孩子的眼中，我竟然比自己的老媽媽

還要「德高望重」。

夏天，真的會讓人失去正確的判斷啊！

三天不練琴，誰知道？

鋼琴課，除了「作業驗收」和「新曲示範」，「小故事」一直未曾缺席過。

有一次，皮皮連續兩週「忘記練琴」，在課堂上以蝸牛移步的速度視奏。心想，這一定要

講個小故事，於是，鋼琴家魯賓斯坦就成了我們的課堂貴賓。

「皮皮啊，你記不記得師父有講過一個很偉大的音樂家─

─

魯賓斯坦？」

「他是誰啊？」皮皮的腳晃呀晃地，一副「貴人多健忘」的模樣。

106

在黑白鍵上行腳

「就是啊，一個美國籍波蘭裔的猶太鋼琴家……」

「什麼？」皮皮的眼中透出「你在繞口令嗎」的困惑。

「嗯……好吧，先不用管是哪一國人好了。」決定先講魯賓斯坦的故事：「他是一位很

有名很有名的鋼琴家喔，每天都好認真好認真的練琴喔。他說：『如果一天不練琴，自己會

知道琴藝退步；如果兩天不練琴，朋友會知道；如果三天不練琴，連觀眾都會知道自己退步

了』……」

皮皮的眼神有些空洞，一下子扭手指、一下子玩鍵盤，為了讓皮皮知道他兩週不練琴已經

是公開的祕密，更想鼓勵他耐住性子練琴，決定再一次「互動式說故事」。

「皮皮啊，你記不記得，剛剛跟你講的這個偉大鋼琴家的故事？」

「知道啊，不就是那個『魯冰』嗎？」

「好棒喔，是魯賓斯坦喔！他說一天不練琴，誰會知道？」

「我自己會知道！」

「兩天不練琴，誰會知道？」

「我們家的小杰會知道。」

「三天不練琴呢？」

107

卷一 圓舞曲：向夢想邀舞

「三天不練琴，師父來上課就知道啦！」

「……」

「小故事大道理」的時間，就這樣被皮皮「結束」了。

你不知道貝多芬是誰？

沒有才藝課的家庭日，準備參加YA

MAHA

鋼琴九級檢定的三個孩子，帶著對「即興」敬畏

有加的小壓力上樂理加強課。

一個升降大小調的音階和和聲終於可以掌握，但視奏後的即興和配伴奏，讓孩子們唉聲連

連。

「休息一下吧！」拿出小點心要孩子們轉換心境。

三個孩子很有默契地搖搖頭，分據三台琴的她們，更有默契地突然「搖滾大合奏」，宮崎

駿的卡通主題曲以多部和聲的方式一首接一首彈不停，原來，點心已經無法讓她們放鬆了，喜

愛的音樂才能讓孩子們釋放壓力！

彈彈唱唱中，談到了暑假即將到來的慈悲成長園的「古典音樂主題」。

108

在黑白鍵上行腳

「我比較喜歡貝多芬！」小婕很認真的說。

「我們家可以選貝多芬當主題嗎？」同一家的小憶請命著。

心裡想著，貝多芬好像已是某一家的「主題音樂家」，但不確定是哪一家，因此我問一旁

的雲水人：「貝多芬是誰家的主題啊？」

「貝多芬是誰，你不知道？」小婕拉高了聲音，瞪大了眼睛。

「對啊，我不太確定，問一下哥哥他們……」

「貝多芬就是那個ㄉㄤㄉㄤㄉㄤㄉㄤ的那個人啊！」小婕邊說邊凌空彈出「命運交響曲」

的經典第一段。

「你真的不知道？」這下連小芸都加入「驚訝行列」。

「ㄉㄤㄉㄤㄉㄤㄉㄤ？我知道啊！」不禁哈哈一笑，可愛的孩子啊。

休息的話題，由宮崎駿進入了貝多芬，再由貝多芬進入了舒伯特，樂理之夜，是愛樂大小

朋友（還有老人我）的「彈心之夜」！

109

卷一 圓舞曲：向夢想邀舞

愚人節

「要記得練琴喔！」

上週末團練後，喔不，是每次團練後，我都如此叮嚀。

孩子們每週如一日的回答，都是低八度的：「喔！」

「一定要記得喔，下禮拜我生日就要驗收成果！」再叮嚀一次。

「師父要過生日啦？」

「都不知道師父也有生日耶！」

「什麼時候？我們要幫師父慶生……」

沒料到微不足道的「生日」引起這麼多迴響，原來，二個半小時的團練不一定都已「精疲

力竭」，只要有引起共鳴的話題，孩子們還是會「復活」的。

「師父，你生日到底是哪一天，我們要吃蛋糕！」

孩子們更活躍地，你一言我一句地搶問，一旁的雲水人納悶地看著我，於是，我鄭重宣

布：「四月一日啊！」

「真的嗎？」孩子們吱吱喳喳地討論著。

110

在黑白鍵上行腳

「真的啊，四月一日是什麼節？」

「愚人節！」

「那就對了，愚人節不就是大愚師父的節日嗎？」

「真的嗎……騙人的吧……」孩子們拿起琴譜和點心，一哄而散。

孩子們的家書

國文課輔，孩子們的習作題目是「寫一封信給……」。

孩子們的「家書」寫實又真實，讓我沉思許久……

「爸爸，您過得好嗎？我在這裡過得很好。您應該不知道我會彈鋼琴吧！您應該更料想不

到，我的鋼琴老師是個師父，很酷吧！」

「爸爸，您在天堂過得好嗎？雖然我不太記得跟您相處的情況，但僅有的三次見面，我的

回憶滿滿。……我有學鋼琴喔，在天堂的您，聽得到我彈琴的聲音嗎？『卡農』彈得好聽吧，

雖然師父常常說我彈得很像在賽跑……」

「謝謝師父對我們的照顧，忍受大家的壞脾氣。就算我們沒練琴，你不會用罵的，反而在

111

卷一 圓舞曲：向夢想邀舞

上課時說道理給我們聽；盡管考試考不好，你也不會用罵的，反而是陪著我們一起檢討……」

這三封信，是三個習琴三年多的孩子的「家書」，讀著讀著，視線逐漸模糊。或許，孩子

們課業成績進步的幅度不如預期；雖然學琴的路上走走停停；但，我知道音樂已經「注入」了

孩子們的心中，成為一生的好朋友，我也知道，不知不覺我也成了孩子們的「愛樂之友」，這

麼鄭重地把我介紹給「遠在天堂」的家人認識，何其榮幸啊。

130

在黑白鍵上行腳

我的「愛樂」典範

我覺得我目前為止沒有生命的典範，或者應該說曾經有過，但後來捨棄了。生命遲早會結

束，只是早死晚死；活得精彩、平淡、痛苦或快樂，有什麼不一樣？

「夢想」只是我們用來讓一個目標聽起來很偉大；「愛情」只是人們的自私和占有欲的表

現；「希望」如我之前所說，是個迷幻毒品，讓我們看見幻象，忘記真實痛苦。

真心希望老師不要失望，老師上得很好，問題應該是在我身上。但是，我真的想不出誰值

得我學習……

「生命教育」的期末作業，一位獸醫系大一的大男生無法寫出「生命典範」，而以「電子

書信」替代學期報告，這是數次書信往返的部分。

收到這篇「心跡自白」，不是失望而是擔心，擔心這個「找不到典範」的大孩子，在沒有

「參考值」、少了「臨摹本」的情況下，學涯會不會少了前行方向和衝刺目標呢？職涯會不會

131

卷二 奏鳴曲：與繆思有約

少了可敬的對手和可學的前輩呢？生涯會不會少了讓自己更有力量、鼓勵自己不斷超越的啟蒙

恩師或重要貴人呢？

記得在「生命典範」的課堂上曾經介紹發願前去非洲行醫的史懷哲、回故鄉台東「守護

四一四一個心跳」的徐超斌醫師、服外交替代役並留在布吉納法索蓋孤兒院的連加恩、只學過

四年小提琴就勇氣十足地將音樂的種子播撒在仁愛鄉親愛國小的陳珮文老師……；除了史懷哲

有著「諾貝爾獎得主」的高知名度外，其他的典範都是尋常、平凡的「鄰家厝邊」，不尋常的

是他們以為多數人付出為幸福、以帶給更多人快樂為快樂。

原本以為介紹了這麼多位不同領域、值得效學的對象，可以讓修課的孩子對於「生命典範

書寫」更有方向，沒想到這孩子還是有所疑惑：

師父現在還有想要學習的典範嗎？好比說，老師教鋼琴教這麼久了，有教琴的「範本」

嗎？老師今年剛開始學小提琴，也有學習的對象嗎？是不是隨著年紀增長，愈找不到典範？

我想，這孩子可能誤會了，以為「生命典範」是「偉人票選」，或「完人推舉」；個人倒

認為，「典範」不在於多麼偉大，而在於那樣的生命「感動」了自己、「喚醒」了自己，一想

132

在黑白鍵上行腳

到有人為了夢想願意這麼努力，自己的生命之弦彷彿也被撥動，並自期─

─

以後我也要和他／

她一樣。

這個大孩子提到鋼琴和小提琴，那麼我就以「音樂學習歷程」的典範來談生命典範吧！

還不知道「什麼是典範」的童年，總不經意地在鋼琴旁發現一、二本音樂家故事書，偶然

讀到了台灣第一位出國深造的鋼琴天才兒童─

─

陳必先：二歲可以唱出旋律、四歲被確定為絕

對音感、九歲獨自赴德進修、十三歲開始教琴……，她的天賦異稟讓我羨慕不已，但最讓我震

撼的是，這樣的「神童」竟然每天練琴十四小時！這個驚人的數字對於當時一天練琴不到二小

時的我來說，是比母親或老師「多練琴」的叮嚀還要管用！很確定自己不是「天才」，但卻又

很想走音樂路；陳必先的「勤練」成了我的學習典範，我以「追星族」的熱情、「小粉絲」的

憧憬，努力追著陳必先跑，連陳必先熱愛的莫扎特也成了我的最愛。

追了多年的陳必先，雖然非但「距離」並沒有因為努力跑而拉近，還由音樂之路「旁岔」

到外語學習之路，最後走上比較文學之路；但陳必先忍著零下六度的酷寒、戴手套練琴的努

力，為了實現夢想、浪跡德國當小留學生的勇氣，因為營養不夠、過度勞累、常常在學校昏倒

後還繼續練琴的毅力……，都深深撞擊著在安全、安逸環境中學琴的我，那驚人的意志力深深

影響我，直到今日。博士班五年修業及寫論文期間，在課業、教學還有關懷活動籌辦的多頭忙

133

卷二 奏鳴曲：與繆思有約

碌中，常有「還有多少蠟燭可燃」的疑問；但一想生命線條堅忍的陳必先，就不知打哪兒多了

幾分能量─

─

快走或小跑在高鐵站、捷運月台和不同校園之間，總想著：九歲的陳必先為了夢

想可以做到的事，今天的我應該也可以做得到，就這樣追隨陳必先的腳步，我終於也跑向自己

的夢想！

如果說陳必先是我音樂學習的第一個「耀眼典範」，那麼，母親就是我音樂啟蒙教育以及

音樂學習環境營造很重要的「推手典範」。

記得小時候，早餐時光經常是在鋼琴奏鳴曲中揭開序幕，一邊聽著由音樂家彈奏、前一天

自己才練習過的曲子，一邊聽著媽媽邊烤土司邊提醒：「這一段你彈太快了」、「昨天這幾個

裝飾音不夠清楚」……，我知道自己很幸運，不是每個人都有一位喜歡音樂、可以陪在身旁、

隨時指導的母親，但也因為有這麼一位母親，讓我知道在兒家鋼琴課不只是「去教彈琴」，而

是想辦法為孩子們打造更多有利學琴的環境。

不久前，發現小學四年級的YY小姐妹已經兩個月未練琴了，於是帶著她們回「家」拜訪

老師，請「家老師」答應這兩個孩子在家練琴。

「她們有報名鋼琴才藝班啊？」老師疑惑地問著：「不是都有去上課嗎？」

134

在黑白鍵上行腳

「有來上課……，但下課後可以讓她們在家練琴嗎？」

「還要練琴嗎？我不知道學鋼琴還需要練習……」老師更疑惑地問道。

「學琴當然還要練習，就好像學英文要複習、學數學要演算是一樣的！」

我想，這位老師無意「阻止」孩子們學琴，但因為少了「支持孩子們音樂夢」的積極心

意，再加上一個老師要照顧十來個孩子的有限心力，孩子們的學琴之路有一些崎嶇。

還好，這位家老師在了解後應允：「如果只要每天練十分鐘的話，在不影響作息的情況

下，可以找時間讓她們練琴！」

過去，常聽兒家師長們說：「我們的孩子比較沒定性，學才藝很容易遇到困難、也很容易

放棄，要請師父多擔待！」

我想，不只兒家孩子學才藝容易遇到困難，而是所有的孩子免不了都會經歷困難與挫折的

學習過程；不一樣的是，你我的成長歷程，多了家人的栽培、鼓勵與守護，而這些可愛的孩子

們需要更多人願意像家人般期許、督促與成就。

學古典音樂的孩子，面對密密麻麻的五線譜，需要高度的專注力、理解力、眼手協調力

以及情感的感受與展現力，如果喜歡音樂的孩子有足夠的「推手」，願意給予鼓勵和支持，誠

如小提琴教母李淑德老師曾說過的：「學音樂的小孩腦筋本來就好，書怎麼可能唸不好？但書

135

卷二 奏鳴曲：與繆思有約

唸得好，音樂未必好！」倘若能栽培一個「愛樂」的孩子，這孩子的學科學習力應該不會讓人

太擔心吧……個人十分認同李淑德老師的觀點，李淑德老師就是這樣帶著學生快樂地「玩音

樂」，才有台灣今日重要的小提琴家：林昭亮、胡乃元、簡名彥、吳庭毓……。

我很幸運地是在家人的支持、鼓勵下快樂學琴，並從音樂學習中鍛鍊「瞬間專注力」和

「自主學習力」；希望也能像自己的音樂啟蒙老師─

─

母親一樣，成為有緣孩子身旁那位「愛

樂推手」，牽著孩子們的手一起「玩音樂」。

我的「愛樂典範」當然不只三位，「愛樂典範」影響我的當然更不只是音樂，而是生命

態度和夢想的堅持。我要和母親一樣，為孩子們「準備」更完善的學琴環境；也要和李淑德老

師一樣，四處找尋想學琴的孩子、永不退休。如果由「音樂教育」來落實「學習力鍛鍊」以及

「品格教育」之路有些崎嶇，那麼，年少時的典範─

─

陳必先就要上場囉，相信只要有陳必先

的毅力、耐力和願力，一定沒有無法實踐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