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 3月 3日 星期四 责任编辑：郑 彦 电话：7727162 传真：7709119排版：徐 霞 校对：邰雅麟 14·游天下

身处南方阴冷冬季的人，对于“热带岛屿”4个字

一定无法拒绝：蔚蓝无垠的大海在眼前展开，刀刻般

的石头岛屿形状各异，坚硬又不失精致，摆放在海水

当中自成一景。沙滩上各种狗在自己刨好的沙坑里

睡觉，旁边也许就有一两个晒日光浴的比基尼辣

妹。肌肉壮男则坐在阴影下喝着冰镇啤酒，水滴顺

着啤酒瓶壁在桌上洇了一滩水迹。海边的烧烤店，

仍用篷布挡着门面，要等到日落了才开张。唯一一

家面包店的玻璃柜台前，总是挤满了顾客。闲适的

三轮摩托车司机们，把蓝色黄色的车沿着墙角排成

一排，然后在街角地上摆起国际象棋，两人下棋，众

人围观。

山、海、人、狗、房子以及日光，全都处于微酣状

态，宁静而捉摸不定。

这就是爱妮岛的日常。

Elnido 在西班牙语里是“鸟巢”的意思。中文译

作“埃尔尼多”，或者更浪漫一点——爱妮岛。

这个接近中国南海海域的菲律宾小渔村，如鸟

巢般沉寂了数百年，不知何时开始，突然布满了金发

碧眼的欧洲背包客的身影。还好游客对此处的改造

速度并不快，小渔村只是变成了 15 分钟就能走遍的

小镇。法国人、意大利人开的旅社餐馆，夹杂在本地

人的矮房、竹楼间，相同的精巧，迥异的风情。

抵达爱妮岛后的第一个早晨，你可以随螃蟹船

出海跳岛。“跳岛”并非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英文

island hopping 直译而来。爱妮岛附近有 40 余个岛

屿，每条线路会去 5-7个岛，每个岛各有特色。

随着船驶离港口，眼前豁然开阔，心中也好似开

了无数门窗，通透清新。海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扑面

而来，你会忍不住眯起眼睛深吸一口这满是负离子

的空气。才十几分钟光景，你已经看见几处或青蓝

或翠绿或鹅黄色的海水，依绕在山脚，仿如水晶透亮

泛光。身边的游客拿出相机激动地拍照，但第一天

之后，他们便会习惯于这七色海水，变得淡定许多。

看海不多的人，以为海只是单调的灰或是无垠

的蓝。其实天晴天阴、水深水浅、顺光逆光、水清水

浑都会改变海水的颜色。若将海视作情人，色彩便

是他的眼神，风浪便是他的情绪。你若细心体味他

的阳刚与柔情，感动定会盈满你心。

经过半小时行驶，你会被带至适合游泳和浮潜

的水域。果冻般的海水，蓝一片，绿一片，色彩有深

有浅，阳光在水面成了一群群跳跃的光斑，你望得痴

了。难怪人们说这里能见到天堂般的景象。迫不及

待地，你脱掉外套，只着泳装，跃入水中，水温热柔

和。即使你并不会游泳，入了海水亦完全不会下沉，

尽可以戴着面罩和呼吸管，到海里一探究竟。日光

一道道射入水中，迷蒙变换，光线随着水波颤动，放

眼望去无际的珊瑚海光耀无比，仿如幻境。缓缓靠

近它们，形状如大脑，如木耳，如花枝，更多是难以描

述之造型，配以红黄蓝绿紫以及荧光色泽，纯色、渐

变、晕染地混合运用。心中不由叹道：即便最好的工

艺品，较之海底如此精美繁复的造物，亦要逊色不

堪。而更妙的是，它是活生生的。

若珊瑚仅是视觉之静美，那鱼群则是画面的灵

动了。除了海草丛中橙红色的小丑鱼，你大约叫不

出其它鱼的名字。据说在爱妮岛有 850 种鱼类。小

的只有指甲般尺寸，大的却是一米多长，瘦瘦的像针

尖，胖胖的像大刺猬，扁扁的如树叶一般。你追着一

条色彩丰富如鹦鹉的鱼游了好一会儿，它左窜右逃，

最后钻入一丛珊瑚中不见了。你迎面遇上一个鱼

群，足有数百条，它们并不怕人，就在你眼前扭来扭

去，甚至转过来好奇地瞪着你。你停止了手脚，任由

水波推动着身体，就像推动那些鱼儿一般。你们以

同样的节奏起伏，渐渐地，你竟幻觉自己也是它们其

中一员了。

正在不知满足地拍摄这些珊瑚和鱼时，导游向

你示意随他去。你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只是紧跟

着。原来是一只大海龟！半米左右长，手脚上有些

花纹，刚现身一下，就往深处游去了。导游把你的水

下摄影机接过，随海龟潜了下去，渐渐地，也看不见

影了。

本地的男孩，与海有种特别的亲切与默契。在

岸上时羞涩腼腆，进入水中就突然变得潇洒自如：后

空翻两周入水，穿着自制的脚蹼，潜入水底捡一枚海

螺递给你，或是沉入水中数米深处，仰天吐出一个一

个的环形水泡……他们似乎知道每一处水底的山洞

与石缝，每一处珊瑚的分布与海浪的性格。许久以

后，他带着你的水下摄影机和周身密密的金色水泡

浮上来，向你微笑，你竟觉目眩，仿如看见大海的某

个分身。

你又随船去了大泻湖——藏在山海中的一片宁

静的水，清透见底，可见水底树枝、石头和珊瑚，还有

成千上万只游行的水母，数百只伸着黑色长刺的海

胆。你还会去一些细软沙滩，吹海风吃椰子荡秋千

看落日，拍一些标准旅游照。

下午 5时，你和一船同样尽兴而疲惫的游客一同

回港。潮水渐涨，风浪渐大。晒得黝黑的本地小孩

们，冲向浪头，叫着笑着，或张开双手，用身体去挡浪，

或一头栽入浪中，又从另一端冒出来。他们也会成长

为海的孩子，数年后也会在海水里自由穿行。也许他

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命运——与自然的纽带缠得紧

密如兮，这是城市里玩iPad的孩子所无法企及的。

晚餐时，你会在沙滩边挑一个餐馆吃海鲜——

海鲜做得并不见得好吃，运气不好的还可能吃到上

吐下泻，但坐在沙滩上吃海鲜却是件非做不可的事

情。小桌沿沙滩摆了三四排，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盏

小油灯，橙色火光随海风忽明忽暗。面前是海和静

泊的船，抬头是满天星辰，低头是海浪拍脚——一不

小心鞋子就会被海浪卷走，如果你把夹趾拖放在旁

边的话。

吃饱后，转战去不远处的酒吧喝上两杯。赤脚

站在沙滩上海水里，随着乐队一起摇摆，跳到星光更

灿烂之时，再晃晃悠悠回到住处，枕着海浪声入眠。

梦中，你沉睡了千万年的记忆被唤醒，那是有关

海的记忆：那时候的你，与海亲密无间，你在其中徜

徉无阻，住在一处隐秘的海底洞穴，你认得那些鱼群

姐妹，照看着一大片珊瑚花园。如今，终于归来了，

归来了。

爱妮岛——与海的隐秘恋情■葛蓝天 文/图